徐洪三推出了门外,冲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朱重九将目光转回來,重新落在冯国用身上,声音慢慢变冷,“你既然不知道徐达的消息,为什么要戏弄于我,莫非,你觉得本总管不会杀人么。”
“不敢。”这个自称叫冯国用的家伙胆子甚大,又轻轻拱了拱手,笑着回应,“草民虽然不知道徐达的消息,却知道,他最后是跟谁一起离开的徐州,而那人,对这一带的地形最熟悉不过,有他在,给徐达将军找个避险的地方,应该不成问題。”
“嗯。”朱重九眉头皱了皱,脸上的阴云缓缓消散,徐州到睢阳这一带,虽然眼下烟波千里,可肯定会有一些海拔比较高的区域,并沒有被洪水吞沒,而如果徐达身边有人熟悉周边地貌的话,脱险的机会无疑能凭空增加数倍,甚至抢在水头抵达之前,将整支队伍带往安全地带都有可能。
想到这儿,朱重九赶紧从帅案后走出來,恭恭敬敬给來人施礼,“冯先生勿怪,刚才朱某是心里着急,所以才慢待了先生,先生如果能告知徐达身边那个熟悉地形的人是谁,朱某将不胜感谢。”
“朱总管客气了。”冯国用侧转身体,避开朱重九的正面,然后长揖相还,“十几万袍泽丧生于洪流之中,朱总管不心急如焚,才不合情理,实不相瞒,给徐将军领路的,正是舍弟国胜,他原本于郭总管帐下做一个亲兵头目,是郭总管想与徐将军交好,所以在听闻淮安军抵达徐州之后,才把舍弟派回來给徐将军引路,谁料,徐将军和舍弟刚走了两天,洪水便冲进了徐州城。”
“你亲弟弟,那你?”朱重九又是一愣,带着几分怀疑上下打量冯国用,此人胆气甚大,进了门后,举止也从容不迫,显然绝非平庸之辈,加上还有一个亲弟弟在郭子兴帐下甚得器重,怎么可能至今还沒被拉进任何人的幕府。
“草民是个读书人,不通任何武艺,所以就沒敢出來为郭总管效力。”冯国用反应很机敏,立刻猜出了朱重九在怀疑什么,笑了笑,大声解释,“草民來徐州也很偶然,原本是受了几个朋友之邀,一起去北方游历,谁料脱脱将渡口给封了,把我等全都给困在此地。”
“嗯。”朱重九笑着点头,冯国用说得未必全都是实话,这年头,兵荒马乱,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结伴儿去北方游玩,简直就是嫌他们自己命长,但眼下却不是计较冯国用等人想去北方真正意图的时候,只要他能帮自己找到徐达,哪怕是他们这些读书人是想去辅佐脱脱,淮安军都会恭恭敬敬送上船,绝不做任何留难。
“舍弟自幼就不安分,喜欢结交三山五岳的豪杰。”冯国用倒也坦诚,不待朱重九继续追问,就大声补充,“所以在投奔郭总管之前,曾经把徐宿这一带转了个遍,有他在身边,徐将军即使不能全军而退,带着身边的亲信找个地方躲水灾,却也不是很难。”
“哦。”朱重九听得喜出望外,赶紧躬下身,再度给冯国用施礼,“如事实果真如先生所言,令兄弟,就是我整个淮扬大总管府的恩人,恩人在上,且受朱某一拜。”
“不敢,不敢。”冯国用再度侧开身体,坚决不肯受朱重九的礼,“大总管言重了,舍弟能跟徐将军患难与共,未尝不是他的服气,大总管千万不要再客气,如今之际,关键是想办法把他们都全须全尾地接回來。”
“请先生给朱某指点一条明路,朱某可以安排一艘大船给先生,先生载谁上船,驶向何方,朱某绝不过问。”朱重九又拱了下手,郑重许诺。
连日來他派出的人手之所以找不到徐达,受灾面积太大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则是由于大伙手中的舆图过于粗疏,根本反应不了睢阳到徐州之间的详细情况,所以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找起。
而冯国用如果能给大伙指出个具体寻找方向,接下來的工作就简单了许多,至少,大伙不必再驾着船在水面上毫无头绪地驶來驶去,如同大海捞针。
“草民不敢要大总管的船,草民只求大总管两件事,如果大总管能答应,草民愿意亲自登船,为弟兄们指路。”冯国用笑了笑,非常坦率的回应。
“先生请讲,只要朱某力所能及,一定有求必应。”这种时候,甭说两件,二十件事情朱重九都不会犹豫,立刻大声允诺。
“第一,立刻腾出几个位置,将我的同伴送往睢宁,然后再想办法将他们送往扬州,脱离险地。”冯国用也不客气,依次伸出两支手指,6续说道,“第二,如果能侥幸找回徐达将军,请大总管将舍弟收于帐下,他文武双全,草民不忍其留在郭总管那边,误了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