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兵,而淮安军所有人马全加起來,能算作战兵的,也只有五万出头。
当然,芝麻李和赵君用两个人,也绝不会做壁上观,但蒙元那边,却还有察罕帖木儿、王保保父子,再加上一个李思齐,本來远在汴梁的刘福通,还有可能出兵前來助战,然而汉奸张良弼突然叛变之后,刘福通的身后就被顶上了一把刀子,令其很难真的拿出足够的力量,去支援对他來说只有名义统属关系的徐州军。
一路走,一路在船上不停地商议、推演,无论怎么谋划,朱重九和逯鲁曾、章溢等人,最终也沒能拿出一个有绝对把握的作战方案,而大伙在淮安下了船之后,却突然得到了一个令人无比振奋的消息,芝麻李在三天前收复宁陵,大败察罕帖木儿,宿州军和徐州军两翼夹击,将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的兵马,彻底压回了睢阳城内,旦夕可取二贼项上人头。
“脱脱呢,脱脱的前锋,还沒到么。”朱重九闻听,先是不敢相信,随即,便皱着眉头追问。
不正常,这绝对不正常,如果脱脱根本无法及时赶到战场,他又何必让李思齐提前难。
“赵君用派遣水师,炸毁了睢阳到徐州之间的所有浮桥,脱脱的前锋抵达徐州附近的黄河北岸之后,无桥可行,而最近雨水较多,黄河的水流甚急,除非他一次性找到上百艘大船,否则根本沒法强渡,下到河里一艘,就会被赵君用的水师击沉一艘。”胡大海迎上前,幸灾乐祸的解释。
“蒙古人水战原本就不在行,如今只能在黄河北岸架起火炮來轰击赵君用的水师,而他们那边的火炮虽然造得很大,准头却不怎么样,赵君用的战船只要不停在原地,就很难被伤到分毫。”老伊万也凑上前,满脸媚笑地补充。
做了这么长时间第二军副指挥使,老兵痞的气质按说早就该脱胎换骨了,可无论再怎么变,他在半辈子雇佣生涯中养成的那种卑微,也摆脱不掉,无论跟谁说话,都像是在拍人家的马屁。
“就李平章和赵君用两个在夹击察罕帖木儿么,那边还有谁。”朱重九无暇理会老兵痞的献媚,想了想,继续低声询问。
“当然是郭子兴和孙德崖两个,他们上次尝到了甜头,这次,赵君用一封信过去,二人各自带着一个万人队赶了过去,比徐达将军走得还快,据说四天前就已经进了城。”
“徐达呢,他目前在哪儿,睢宁那边情况怎么样。”朱重九拍了拍老兵痞的肩膀,继续询问。
虽然听见一切情况都在朝好的方向转变,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心里的不安感觉却越來越明强烈,仿佛被一头猛兽给盯上了般,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对方嘴里的猎物。
“我,我沒记住,反正,反正早已经到睢宁了。”老伊万被拍得咧了下嘴,讪讪地回应。
“徐将军把手中兵马分成了三份,让王胖子带着五千战兵,五千辅兵守睢宁,李子鱼带五千战兵辅兵和一万战兵守宿迁,他自己则带着五千战兵直接去了徐州,要不是知道他來了,赵君用恐怕还鼓不起勇气去跟李平章一道夹击察罕。”胡大海想了想,看向朱重九的目光里头,慢慢涌上几分困惑。
形势分明一片大好,他不理解自家主公为什么看上去心事重重,难道就是因为蒙元那边也造出了火炮,可沒有火炮优势,就打不了胜仗了,,怎么会如此意志消沉,当年你朱佛子沒有火炮,不也把俺老胡打得满地找牙。
“水师派出去的快船回來沒有,连老黑呢,他回來沒有。”朱重九越听,越觉得眼前情况不对劲儿,朝出來迎接自己的人群里头扫了几眼,继续大声询问。
“那两艘哨船已经回來了,蒙古人沒法子渡河的消息,就是他们带回來的。”胡大海被朱重九的模样弄得心里一阵紧张,皱着眉头回应,“至于连宣节,他是前天下午乘轻舟出的,估计现在也就刚刚抵达徐州附近,虽然用的是那种带轮浆的哨船,但逆流而上的话,度也沒法子快起來。”
“嗯,也是。”朱重九无可奈何地点头,他现在特别羡慕记忆中朱大鹏所处的那个时代,几千里外,一个电话打过去,什么事情都问清楚了,而现在,他却只能选择等待。
“都督,咱们是先进城吧,即便救兵如救火,也得先让弟兄们歇一歇再走。”老兵痞伊万明显沒察觉到朱重九的状态,见问话已经基本上宣告结束,主动出邀请。
“把粮草辎重都卸下來,存在淮安,辅兵也都下船,进军营休息,战兵”朱重九看了看船上密密麻麻的头盔,沉吟了一下,终于做出决定,“第五军进军营休息,第一军就在码头附近扎个临时营盘,随时准备上船出,近卫团的长枪营和刀盾营下船休息,火枪营去那两艘大食三角帆船上待命。”
“是。”众将领齐齐答应一声,转身去执行任务。
“通甫,你再派两艘哨船,让斥候带上望远镜,去接应一下连老黑。”看身边的人散得差不多了,朱重九一边迈步往淮安城里走,一边继续吩咐。
“遵命。”胡大海大声答应,却沒有立刻去执行任务,而是将头凑到了朱重九嘴边,用极低的声音询问,“都督,莫非你还得到了其他什么消息,怎么看上去脸色这般差。”
“沒有。”朱重九轻轻摇头,“我只是觉得,脱脱准备了将近一年时间,不会这么简单就被挡在黄河北岸,眼下他不趁着睢阳还在李思齐、察罕两人之手时强行渡河,等到这两个人被李平章给消灭了,再想过河,岂不是更难。”
“那倒是,除非他还藏着什么别的后手。”胡大海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
“另外,明知道李思齐和察罕两个打了败仗,他却不赶往睢阳,偏偏把大军留在了徐州,通甫,你不觉得这很反常么。”朱重九回头看了眼天边黑沉沉的云层,继续低声补充。
已经是四月初了,按道理,黄梅天早就已经结束,小麦灌浆也灌得差不多了,但今年的雨水,却充足得有些吓人,非但运河的河道里,被灌得满满,沿途的白马湖、银湖等处,也是湖水及堤,随时都可能漫上岸來。
“他不会认为,察罕还有机会翻盘吧,或者说,察罕先前根本就是诈败。”猛然间,胡大海的声音迅拔高,自己把自己给吓了一大跳,“怎么可能,李,李平章也是老行伍了,察罕才领了几天兵,况且,况且赵君用,赵君用一向以狡诈著称。”
“多派人手去打探,我要最新消息。”朱重九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重申。
“是,末将这就去派人。”这回,胡大海终于不再迟疑了,小跑着去调兵遣将,老伊万则带着留守淮安的众文武官员继续簇拥着朱重九往城里走,一边走,一边小声试探,“都督,李平章,李平章真的会打不过察罕帖木儿么,他,他老人家手里的火炮,可是一点儿不比咱们少。”
“等消息回來再说,如果到了今天傍晚还沒任何消息回來,我就带领第一军先行赶赴徐州,不够,大伙也不要太紧张,说不定是我想多了,谁知道呢。”朱重九笑了笑,低声回应。
“愿主保佑李平章。”老伊万夸张地在身前画了个十字,大声替芝麻李祈福。
朱重九对任何宗教都沒什么好感,但也谈不上有多抵触,因此老伊万也从不在众人面前掩饰他是个不交十一奉献的天主教徒,并且经常宣称,自己之所以能遇到朱都督,从俘虏直接变成了将军,完全是因为被俘之后,坚持每天都向上帝祷告,并且得到了上帝庇护的缘故。
然而这次,上帝却沒有听见他的祈祷,直到傍晚申时,上游依旧沒有更多的消息传回來,逯鲁曾却把朱重九叫到一边,非常焦虑地说道:“主公,老臣刚才去黄河边上转了转,情况非常不妙。”
“怎么了,你看到什么。”朱重九正愁得揪自家胡子,听了老进士的话,立刻低声询问。
淮安城距离黄河与淮河交汇处非常近,以往的这个时候,河床中的水流,是一道非常有趣的风景,从上游來的黄河水呈现暗金色,滔滔滚滚,而从淮河中注入的则是一大股清水,袅袅婷婷,与上游來的黄水拥抱在一起,谁也不肯被谁轻易吞沒,一直奔流出几十里外,仍然泾渭分明。
“黄河,黄河水位,突然降了许多,淮河那么急的水流注入,都止不住黄河的河滩一点点往外露。”然而,老进士今天,显然看到的不是什么风景,脸色苍白,哆哆嗦嗦地汇报。
“什么意思,您老能不能说的仔细点儿。”朱重九心脏猛地一抽,急切地命令。
“老臣,老臣当年曾经陪着贾鲁一道治过水,在黄河上游堤坝沒合拢之前,淮安附近的水文,就是今天这般模样。”逯鲁曾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咬着牙补充,“当年主公和李平章刚刚夺下徐州,朝堂之中,就有蒙古大臣提议,屠尽徐州城的汉人,而如今半个河南在朝廷眼里都是匪区,万一有人丧心病狂,指使察罕在上游掘开黄河大堤,非但李平章的大军难保,恐怕从宁陵到徐宿,尽是一片泽国。”
“啊。”朱重九魂飞天外,扭过头去,两眼直勾勾地看向墙上的舆图,从汴梁到虞城,黄河一分为二,新旧两条河道之间,夹得正是睢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