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徐洪三根本不相信许达的判断,愣了愣,脚步慢慢向后挪动。
“快去!”朱八十一瞪了他一眼,大声断喝,“许兄弟说得对,让开车墙,放鞑子进来。反正咱们自己早晚都要冲出去,何必不先放他们进来多杀几个?!”
“是!”徐洪三扯开嗓子回答了一声,撒腿跑向战兵千夫长吴二十二。朱八十一吸了口气,把心一横,将目光再度转向跪在地上不肯起身的许达,“你还有什么好办法,可以一起说出来!”
“末将请求,末将请求带一百名弟兄,从侧面绕过去,绕到鞑子的帅旗前,给他们致命一击!”许达知道即便敌军不像自己预料得那样很快就停止这一轮进攻,都督大人也不会治自己的罪了,却没有就此满足,将血肉模糊的双手抱在身前行了个礼,继续大声说道,“若是鞑子决定下马步战,必求一鼓作气将我等击溃。届时,其主帅身边未必能留下多少名护卫。末将请求效仿大人徐州之战中的壮举,带着一个百人队去炸了他的帅旗!”
“你,你想效仿我上一次的做法?”朱八十一再次愣住了,为许达的胆大,也为此人所想方法的简单,“我已经用过了一次,赵长史还把当时的情况写成了公告,张贴得到处都是!!”
“只要有效,就是好办法,无论用过多少次!”百夫长许达非常执拗,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回应。“只要帅旗一倒,都督这边趁势起反击,鞑子必然全线崩溃!即便末将不能成功,亦可令鞑子对大伙这边的进攻放缓一些,给都督更多的时间组织反击!”
“鞑子吃过一次亏,不可能不在战场上多放斥候!”知道这样做许达将面临多大的风险,朱八十一将声音压低了些,犹豫着回应。
眼前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小的百夫长有勇有谋,并且观察力非常强悍。激战中许多人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都被此人注意到了,并且一一牢记在心。这样的人才,在普遍不识字的红巾军中绝对罕见。如果假以时日,未必不是一代名将。
朱八十一起了爱才之心,所以不愿意让对方轻易陷入死地。谁料百夫长许达却不领情,又拱了一下手,大声说道:“末将今日当众顶撞都督,按律当斩!若是都督采纳了末将之计,结果还是让鞑子攻到了都督帅旗前,末将亦当斩。混战当中,刀箭无眼,末将更不敢奢求能侥幸活到最后。既然早晚都是个死,都督何不让末将死得更值得些?若是侥幸得手,则末将死罪可赎,都督和弟兄们也得以脱离险境。此乃末将一念之私,请都督务必成全!”
“你,你”朱八十一将杀猪刀插在地上,双手拉起百夫长许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对方的确当着所有弟兄的面顶撞了他,但是对方这份磊落之心,却令他说不出任何拒绝之词。
吴二十二带着战兵们从车墙附近撤了过来,在几个百夫长的帮助下,紧贴着帅旗重新整队。
冲到车墙前的阿人明显没有预料到这一招,手中链锤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犹豫着晃了两个圈子,最后“轰”地一下,砸在了大伙身前的泥地中。
那些擎着骑弓的阿人更是尴尬,想要松开弓弦,却找不到任何合适目标。骑弓只有三十步的有效杀伤距离,甭说射穿红巾军战兵身上的铠甲,在逆着山坡的情况下,就连飞到大伙脚下都成了问题。只能胡乱射出一箭,然后打着马跑远了。
见到此景,刚刚撤下来的战兵们立刻松了一口气,举起已经变了形的盾牌,冲着阿骑兵大声起哄,“噢——!噢——!有种你跳进来,跳进来,老子在这里等你!跳进来,有种就跳进来!”
“都督!”百夫长许达对周围的哄闹声充耳不闻,又躬了下身子,大声催促。
“除了刚撤下来的战兵之外,一百个人,我随你挑。还需要什么,也可以直接说出来!”朱八十一犹豫再三,艰难地做出决定。
许达的计策很冒险,弄不好就是白白出去送死!但如果自己努力创造机会的话,待阿人下马冲进车墙之内,大伙一样要面临全军覆灭的危险。
“先前护着火炮的那些大人的亲兵,请都派给末将。还有,甲寅队的掷弹兵,也请大人全交给末将。”许达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客气,听朱八十一答应了自己的请缨,立刻狮子大开口。
“可以!洪三,你把王十三、薛六子他们叫过来,让他们两个连同各自麾下的弟兄,从现在起,听从许队长指挥。”既然采纳了百夫长许达的建议,朱八十一就决定给与后者一切尽可能的支持,“大刘,把甲寅队补满兵员,也归许队长指挥。”
“是!”徐洪三和刘子云两个嫉妒地看了许达一眼,小跑着去执行命令。
“你还需要什么?尽管说!”趁着阿军还没来得及调整战术的时候,朱八十一继续追问。
“没有了!”百夫长许达想都不想,轻轻摇头,“大人给末将的,已经足够多。如果”
缓缓从腰间解下一个木制的腰牌,他双手捧起,郑重地交到朱八十一面前,“如果末将今天醉卧沙场,就请都督为末将收尸时,把这面腰牌改一个字。末将姓徐,双人徐,不是言午许。苏长史当日做腰牌时写错了,一直忘记给末将更正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