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因为疫情蔓延,各行各业都有点混乱。而浙江跟上海之间的联系,因为红军持续不断的攻打,也有点混乱。电话莫名其妙断了线、电报说失踪就失踪,也都常见。
陈思啸领一支小分队进山区发放救灾药品和食物时,发现上面发放的地图不对,多绕了一天才返回,而恰有一位战友不幸染上鼠疫,很快身亡,照消防办法就地火化了,身边带着的是陈思啸的破臂章,是要帮思啸修补的,人家以为他就是思啸,匆匆和思啸的长官联系,于是当作陈思啸牺牲,报了上去。等思啸回来,他长官又出紧急任务去了,这事竟被耽误。还亏得是思啸身份特殊,上级拍发电报后,回头核实此事、询问骨灰,这才发现弄错,赶紧的又拍个纠错的电报过去,却又失落。思啸身在兵营,没那么自由,等终于能搞到个电话打,陈太太已经在医院、安香已经支开别人准备逃跑,他的电话竟没人接。往常不都该有仆人在电话边守着吗?思啸糊涂了。
“是这样。是这样。”思凌抱着话筒又哭又笑,“我也有话要跟你讲!”
“嗯?”思啸等着。
思凌想说:你的声音哑了一点,很辛苦吧?不过真好听。这个世界上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你的声音。光有声音也不够,我想抱着你。从此你往哪儿去我往哪儿去。
不,这个太肉麻了。
思凌应该说:母亲被你的假死讯吓得住院了,而且她怀孕了。不过可能会流产。
不,这个要吓到思啸的。再说他又帮不上忙。
思凌应该说最重要的:你跟我啊,根本就不是兄妹!
不……还是见面说的好。试探一下他的意思,见面慢慢的说。她要亲眼看到这句话丢给他之后,他的表情。
“思凌?”思啸狐疑的问。
“等你回来说。”思凌道,“你把父母吓成这样,肯定要回来一趟的!我这就告诉父亲去!你电话号码是多少?兵营的?可以叫他们找到你是吧?我叫父亲调你回来,你一定要回!”
“这个……”思啸待说男儿在外,见疮夷满目,势当救民,何以家为什么的……
“喂!”思凌双眉倒竖。
“好好,”思啸想想一传死讯把二老吓得够呛,如果父母坚持叫他回来一趟,他总得叫他们看见真人安安心,“父亲下令,我就回。”
思凌带着眼泪笑:“思啸?”
“啊?”话说,这丫头为什么不再叫大哥?没上没下的家伙!
“你不想我?”思凌悄声问。
思啸顿了片刻,说出实话:“从晨至暮,无时无刻。”
思凌笑着搁下电话,像只蝴蝶一样飞下楼,江楚人也正开车进来,见到她,赶紧下车道:“我担心你。你——”
“没出什么事吧?”这几个字,断在喉咙里。
思凌扬着脸,笑着,她的黑发好像火焰一样飘拂,脸上放出光来。
这是江楚人爱上的女孩子。几个月来,她仿佛行尸走肉,灵魂丢在什么地方,如今又带着所有的活力与勇气活了过来。他有了不妙的猜想:“你这——”
“思啸活了!”思凌抓着他,高兴的报告。她如今是这样的心情,恨不能把她的好消息挥洒给全世界,认定全世界都能跟她分享喜悦:“你知道吗?是误传!什么死讯?弄错了!他打了电话过来,他是活着的!我早说他没死!”
是的。是这样……但还不止是这样。
江楚人凝视思凌。她心里有一个人。这个人是谁?现在他总算知道了。其实早摆在他眼前了,是他自己一直没看见。
思凌笑容慢慢收敛,手从他袖口滑下来,但眼中的光芒仍在,坦然证实江楚人的疑惧:“你看,你告诉我的,思啸不是我的亲哥哥。”
对。不可能是。江楚人自己亲口告诉了思凌。
“还有你说过如果我今生后悔了,你也会放手。”思凌提醒他。
他亲口许下的承诺。如今蝴蝶真要飞走了,他要按约定张开掌心吗?
他张开手,看看自己的掌心,向思凌挥过去。思凌觉得自己飞了起来,空中划过一段距离,落到地上。手腕挨到地,立刻发麻,再压下去就该发痛了。她打滚,卸去冲力,迅速单膝跪起来。要打架么?她可是军营里训练出来的姑娘,她手里还有刀,一直没放下!
她一腿屈前、一腿后点,护住要害,拇指一按,“噌”,刀出鞘,横在身前,映着雪亮的日光,还有她雪亮的双眸。
江楚人攥紧一双拳头对住她。场景真眼熟啊,好像那个夜晚,雪铁龙车子,无畏的少女,雪亮的军刀。当时她救他,这时她与他白刃相对,都不问情由是非,纯凭她的好恶。
思凌眼睛里有了点变化,放下指挥刀,将刀柄重新压进去。“我对不起你,让你打一下好了。”她又想一想,“不准打脸,不然我爸见了不放过你。”
江楚人松开拳头,仰天一笑,心灰意冷:“陈思凌,你这个冷血的坏胚子。”扭头就走,及颈髦发甩起来,遮去他的泪影。
她坏?思凌想想,桩桩件件,果然好不了。大约在这个世界里,想晃着膀子走自己的路,不变成个坏人也很难的。既然作坏人,至少要有作坏人的担当,人家骂她她就受着,万一人家为此再要来打她,她让人家打一顿好了。
她还在笑。这笑是从眼睛、从唇角、从每一寸肌肤中透出来。
她去了医院,一口气跑到了母亲的病房里。
陈太太倚在软枕上斜卧着。陈大帅亲自开了柳橙,一小块一小块的喂她。陈太太就着他手里吃着,容光焕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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