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阿海。
右侧脸颊上的刀疤,犹如恶鬼触须从嘴角爬到耳根。他不年轻了,岁月在额头刻画出几道皱纹,鬓角有了些许白发。唯独一双目光,仍是三十年前,跳下天津德租界四合院的刺客少年。他的腰间插着一支象牙柄匕首,螺钿镶嵌白虹贯日的图案。
他的身后,躺着一尊硕大的唐朝棺椁。梓木棺材板上有五彩斑斓的图画,船型巨棺仿佛潜入冥河。棺椁正下方安装四个轮子,如同一辆运送煤炭的矿车,以便被人推动前进。
白鹿原唐朝小皇子大墓,这具梓木巨棺的真正归宿。
壁画布满弹孔,千年前的侍女、武士、宦官们仍然栩栩如生,惊恐地注视这群不速之客。
阿海回过头,贴着棺椁正前方的木板说:“我送你回家来了。”
女皇武则天与高宗李治的孙子,睿宗李旦的第六子,终南郡王李隆麒的棺椁,便是打开乾陵的钥匙。此番阿海前来开门,必得随身携带钥匙。
小皇子棺椁正后方,还有一个怪物——
它有着森严的钢铁外壳,四条野兽的腿,七个奇形怪状各不相同的脑袋。每个头上都有犄角,三个头各有一对角,四个头各有一只角,七个头上顶着十个角,而每个角上都挂着一顶小小的王冠。它的后背有个半圆形的凸起,犹如顶着一具龟壳,又像一具移动的棺椁。它浑身散发着腐烂臭味,体内滚动着热流,仿佛刚从乱葬岗万人坑中爬出来。
它是十角七头,中国历史上最邪恶的镇墓兽之一。
它的墓主人是安禄山,在白鹿原大墓落成五十多年后,几乎推翻了终南郡王李隆麒的哥哥——唐玄宗李隆基的天下。
它在阿尔卑斯雪山的洞窟中沉睡了十多年,几年前被人盗走。它被送到柏林的工厂,进行了艰巨而又完美的修复。
三个月前,阿海与中山远渡重洋到柏林。他们学会了如何操纵这台杀人猛兽,并将它从第三帝国带回东方——这也是一场交易:一个小胡子与另一个小胡子的交易。
地宫深处,地砖上布满四分五裂的尸体……
齐远山蹲下来,抚平一个死不瞑目的卫士双眼,都是跟随他多年的死士,但在镇墓兽秦北洋面前不堪一击。
“哥,至少我们回来了。”
十角七头后背的盖头打开,一个青年跳下,落到满地尸体堆中。他是齐中山。天国学堂最后一位毕业生,如今已长成七尺男儿,相貌堂堂,器宇轩昂,跟齐远山站在一块儿,果然是上阵亲兄弟。
齐远山看着恶鬼般的十角七头镇墓兽,后背心汗毛凛凛:“中山,你们决定好了吗?”
阿海代替中山回答:“正是今夜,命定之刻。”
中山点头说:“哥,秦北洋已被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克制住了,我看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不,他已经不是秦北洋了,他是一个怪物。”齐远山的语调低沉,神情没落,“谁曾想到?他消失了五年,安娜没跟我透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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