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全身血液涌上头顶,他飞快地奔上二楼,几乎被楼梯绊倒,发现私家博物馆的大门开着。摄手摄脚进去,闻到一股腥气。他在墙上摸到电灯开关,同时摸到一块弹孔,镶嵌着变形的铜弹头。灯亮的刹那,博物馆已变成了废墟。
所有的玻璃柜子都是空的。
除了门口装饰的一对鹿头鹿角还在,西周的青铜大鼎、西汉王陵的兵阵俑、唐三彩的武士与侍女、北宋的汝窑天青釉碗、西夏的水月观音绢本彩绘、辽代的木雕佛像……
一夜之间,烟消云散,仿佛它们从没来过这里,仅仅存在于秦北洋的大脑幻觉之中。
他飞奔到厅堂最深处,发现幼麒麟镇墓兽也不见了。
“九色!”
秦北洋狂怒地呼喊“爱犬”的名字,却在玻璃柜子的背后,发现了一具尸体。
刚看到那两撇拿破仑三世式的胡子,他就明白这栋房子的主人也死了。
欧阳思聪倒在血泊中,咽喉被割开两寸长的口子,气管暴露于空气。脸颊有道细细的伤口。他的右手握着把左轮枪,秦北洋掰开死人的手指,枪里还有五发子弹。说明欧阳思聪在临死前,进行了短暂的反抗。可惜,子弹擦着刺客身边飞过,击中了电灯开关旁的墙壁。
他蹲下来在欧阳思聪的耳边轻声问:“是谁杀了你?是谁抢走了九色?”
与此同时,他想起了另一个人。
“安娜!”
秦北洋疯狂地冲出私家博物馆,打开二楼的琴房,却是空空如也。齐远山也冲了上来。两人一块儿跑到三楼,踢开每一间房门,包括顶层的小阁楼,都没发现欧阳安娜的踪迹。
“安娜……九色……安娜……九色……”
一个少女与一头幼兽的名字,不断回荡在这栋死气沉沉的公馆上空。
突然,齐远山感到楼下热得不行,紧接着火苗蹿了上来。整段楼梯全是熊熊烈焰,根本没办法往下走。
必是杀人凶手在楼下点的火。
两人眼看就要被烧死。齐远山推开窗户,正好有棵银杏树,伸过来一根粗壮的枝丫。他们从窗户跳出去,沿着树枝和树干爬下来。
回到院子里,只见整栋三层洋楼都被火焰包围,不断有火舌夹杂砖瓦木块坠落。秦北洋还想要冲进火场去找他的安娜与九色,却被齐远山拦腰抱了回来。
他们一步步退到大门外,深夜街头已围拢不少人。火焰中的达摩山,发出春节鞭炮般的噼里啪啦之声,全是木头等器物的爆燃声,房梁与木柱的坍塌坠落声。火光把秦北洋的面孔也涂得通红,顺便烧焦了几截头发。他痴痴地看着大厦将倾,烈焰卷上高耸的屋顶,火星直冲乌黑夜空,月亮都变得暗淡失色。
火烧达摩山。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热焰刺得秦北洋眼泪直流,口中念念有词,孔尚任《桃花扇》的名句。
消防车呼啸着赶来,向着火场喷射水龙头。同时赶到的还有印度巡捕,看到秦北洋和齐远山从火场中逃出来,便不由分说地要把他俩绑起来。
刹那间,身上沾满死者血迹的秦北洋意识到--自己成了杀人灭门纵火的头号嫌疑人。
就在他要束手就擒之时,烈焰翻腾的海上达摩山,白虹贯日般冲出一团火球。
九色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