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的饼油,急急进了里间。
书桌上还摆着她昨日看到一般的县志。
季清菱按着记忆,在里头翻了又翻,很快找到了她要找的那一行字。
天禧元年,于祥符县雾泽陂募民承佃,增置水匮,以湖泊为底,准备添助汴水行运,其水深十丈有余。
再往后翻,便无旁的提及此事之语。
她心中狂跳,随手在当中夹了根书签,一把抓起那本县志,一面打了右边的短铃,一面叫道:“来人!”
一名小厮很快跑了进来。
季清菱道:“去把官人拦住,说我有急事找他!”
她心急之下,手脚都有些发抖。
那小厮听了命,拔腿就往外跑。
季清菱口中说完,连忙踢踢踏踏换了双好走路的鞋子,抓着书便往外行去。
两人在半路遇上了。
顾延章匆匆往里头走,只比那要跑断腿的小厮慢上一步,他见得季清菱就在前头,复又大步往前跨了几下,急急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可是那里不舒服?”
季清菱摇了摇头,把手中县志翻开,指着那一句话,道:“五哥,祥符县中有水匮,已是逾百年了!”
所谓水匮,也唤作水柜,乃是在河流沿岸低洼之地拦蓄水源,并佐以水闸,用于调节水量的物什,民间另有一种叫法,便是水库。
水库常能出大鱼。
祥符县雾泽陂的这一处水柜足有百年,从前乃是设来添助汴水行运,其时水深足有十丈,后头不知什么原因,没有长久用起来,可东西既然设下了,就一定还在。
百年大库,又是水深至此,怨不得祥符县中常常能有水中产出的祥瑞——在河底下躺得一百年,便是王八也能成了精,出一两条三五十斤的大鱼,又有什么稀奇的?
顾延章脸色微凝。
事有反常即为妖,近日一来,京城里头常常出现许多大鱼,鱼从何处而来?
若说是因为黄河、汴河化冻,大鱼自河底而出,从前那许多年,怎的不见它们像今岁这样一窝一窝地被抓?
进献一二祥瑞,还能说得通——想来是有人偷偷在水库里头捞得上来,跑去献与知县,知县不知来历,当真以为是河中得的,颠儿巴狗似的跑去进献。
可此回这样大的数量,实在叫人心慌。
行陆路,祥符县距离京城不远不近,可要是走水路,却是极快就能到。
顾延章想了想,立时道:“我且叫人去看看,怕是那水匮出了什么毛病。”
又同季清菱道:“且莫担心,若是有什么不妥当,当地也有护堤官,早当发觉了。”
他取了那县志,也不还给季清菱,只扬了扬手,道:“我先带回衙门里头。”
也不多话,径直去了。
季清菱看着他走出去,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这样大的水库,若是当真有什么不妥,定是怎么小心都不为过的。
说是在雾泽陂,也不知道那是在祥符县中的哪一处,水柜左近又有无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