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彭局长啊,有事,”楚天舒脸上露出了笑容:胆小怕事的彭宝銮坐不住了。
“楚书记,有空吗,我想请你喝茶,”彭宝銮沒有正面回答,反而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请求。
“好啊,”楚天舒只迟疑了一下,就答应下來,他本想问他为什么不來他的房间,一样可以喝茶,但是他敏感地意识到对方这个要求背后隐藏着什么,似乎不应该拒绝,正如他不能拒绝郎茂才的决定一样。
“我在书香门第茶楼等您,只好麻烦楚书记打车來了,南岭的司机一般都知道这个地方,”电话那边彭宝銮明显松了一口气,而这近乎无礼的请求,表明这是他犹豫再三才下的决心。
楚天舒放下话筒,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彭宝銮的邀约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跟上官紫霞的“见面”,都一样遮遮掩掩,像是地下党接头一样神秘。
这让他既感到好笑,又感到深深地无奈。
十分钟后,他到达书香门第茶楼。
这是一个装修相当清雅的小茶坊,四壁和过道都摆满了整齐的书籍,里面的茶客大多各自摆着一本书埋头阅读,也因此相当的安静,名副其实,颇有书香气息。
楚天舒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儿。
在大厅背后名叫“竹韵”的雅间,见到了一脸惴惴不安的彭宝銮,一个人。
等到服务生上茶退下,彭宝銮忽然说道:“楚书记,我要辞职,不当这个财政局长了,”
楚天舒“啊”了一声,做出一副震惊的样子,说:“老彭,你这话从何说起啊,”
彭宝銮的目光不敢和楚天舒对视,而是有些出神地盯着正前的墙壁,沉吟着缓缓说:“纪委的同志下午找我谈话了,”
楚天舒说:“老彭,你多虑了,下午我还和市委郎书记谈到过,每一名干部都有配合组织调查的义务,并不是说,只要被找谈话的干部就一定有问題,”
彭宝銮的手指轻轻在茶桌上敲着,毫无节奏,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他迟疑着说:“实际上,上官局长一进驻财政局,我就有不良的预感,果然,余万里进去了,”
楚天舒说:“老彭,你是你,余万里是余万里,你不要因此背上思想包袱嘛,”
彭宝銮摇摇头,说:“余万里如此胆大妄为,就是钻了财政局管理上的漏洞,这种事情,瞒得过一般人,瞒不过业务过硬的上官局长,”
楚天舒震惊地瞪大了眼,他盯着彭宝銮,问道:“老彭,我只问你,你个人有沒有问題,”
“沒有,”彭宝銮脸上开始冒汗,他用手背抹了一把,说:“楚书记,我个人绝对是清白的,这些从账目上看得出來,我经手的资金拨付,手续都是齐全的,”
楚天舒问:“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辞职呢,”
“这个……”彭宝銮犹豫了一下,说:“审批的程序是合规的,只不过,我作为财政局长,把关不严,用上官局长的话來说,就是沒有认真贯彻执行财政纪律,”
楚天舒缓缓地说:“老彭,我能够理解你,我想,你也不愿意违反财政纪律,你也有你的难处,”
彭宝銮听了,十分的激动,嘴唇抖动着,半晌说不出话來。
的确,楚天舒这一句貌似寻常的话,直接戳到了彭宝銮的痛处。
彭宝銮和他老婆都是南岭县普通人家的子女,两个人一起从市财经学校毕业后回到南岭,安排在县财政局工作,开始两个人很本份,每天只知埋头工作,人们对他们的看法都很好。
后來,先是他老婆不太满足了,她看见像陶玉鸣这样的粗人也升了官发了财,坐小汽车,住大房子,夫荣妻贵,觉得自己的丈夫人又聪明又能干,为什么不努力努力,也求个一官半职呢。
她在被窝里,搂着彭宝銮激情了一番之后,把这话就说了。
彭宝銮说,你以为靠聪明能干就能当上官了,要说聪明能干,全县不要说,光咱们局里聪明能干的大学生就有好几个,轮也轮不上我。
他老婆说,那靠什么。
彭宝銮说,现在当官需要有靠山,我们两个人的父母,兄弟姐妹,亲戚朋友,不是农民,就是小职员,沒有一个有权有势的,怎敢奢望当官呢。
他老婆一翻身,赤条条的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