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楚书记,中午刚接到通知,省里拨下來的扶贫物资到位了,我和老黄商量了,他陪你上山,我去县农业局抢东西,我要不去,东西都要被左天年和马国梁他们抢光了,”
扶贫物资的分配,对每一个乡镇來说都是大事。
每一次分配,虽然有一些基本的原则,但更多的时候都像是“抢劫”,谁厉害谁就分得多。
郑有田是付大木的心腹,他出面去抢,杏林乡多半能占不小的便宜。
楚天舒说:“行,郑书记,你忙你的,”
一行人出了乡政府,沿着乡村公路走了一段,便拐上了一条羊肠小道,黄福霖手里抓了根树枝,抢先一步在前面引路。
刘副乡长往楚天舒身边靠了过去,笑着说:“楚书记,黄乡长就是山坳村人,这条路他熟得很,”
楚天舒一怔。
黄福霖一边用手里的树枝扒拉开路旁的荆棘,一边说:“楚书记,我从临江师范学校毕业之后,在县中学教过几年书,后來就回乡里來了,十几年下來,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黄福霖说得很简单,也很含糊,但楚天舒听了,觉得他应该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暮春季节,正午的太阳晒在光秃秃的山上,腾起股股的热浪,沒走多远,楚天舒便热得透不过气了,身上冒出了汗。
抬头远眺,能看得见半山腰的一片村落,黄福霖领着楚天舒等人向蛇一般绵延不绝的山路上行进。
望山跑死马。
看似并不远的距离,却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进入了山坳村。
山坳村名副其实,是在一块四面环山的坡地建立起來的,处于几个山头的包围之下,几十户人家的房屋挤挤挨挨地坐落在这山坳之中。
一个满脸胡茬一副凶相的汉子领着几个灰头灰脸的人在村口迎接。
黄福霖说:“这个人是村长黄腊生,”
刘副乡长笑着补充说:“人送外号,土匪村长,”
黄腊生看见了这一行人,只冲着楚天舒和刘副乡长咧咧嘴,算是打过了招呼,上前抢过黄福霖手里的包,从里面摸出一盒烟來,拆开了分发给身边的几个人,然后揣进了自己的口袋,才笑嘻嘻地说:“福霖,好久沒來,老哥想你啊,”
黄福霖冲黄腊生笑骂道:“你个土匪,是想我还是想我的东西啊,”
黄腊生嘿嘿笑着,把黄福霖拉到一边,拿眼睛看着楚天舒,低声问道:“福霖,这回带來的是什么干部,我可跟你说好啊,空口白牙吃白食的,村里不负责接待,”
黄福霖低声笑道:“我告诉你,今天來的领导可不一般,你赶紧通知你家婆娘杀一只鸡,割几斤肉,晚上就在你家吃饭,你要是把他招呼好了,以后少不了村里的好处,”
黄腊生又偷眼看了看楚天舒,摇着头说:“福霖,你个狗卵子又日弄你哥,这么个年轻后生,能给村里多大的好处,我丑话说前头,杀鸡割肉可以,要是沒好处,我到乡里找你报销啊,”
黄福霖把脸一沉,说:“你真是白长了一双眼睛,我可告诉你,把他惹恼了,这次扶贫物资就沒你的份,”
黄腊生当下变了脸色道:“别拿这吓唬你哥,哪回找上头要扶贫物资不是打着我山坳村的旗号,要是敢少了给我一分,我带人下山去抢,”
黄福霖把眼一瞪,骂道:“黄腊生,叫你土匪村长真是沒叫错,还他妈的抢出瘾來了,”
楚天舒饶有兴致地看着黄福霖与黄腊生的对话,悟出了一个道理。
基层工作有基层工作的特点,你别看下面的人说话粗,办法土,可粗和土有粗和土的特色和作用,不跟基层干部打成一片,变成和他们一样的粗和土,他们就不买你的帐。
通过这十來天在乡镇调研考察,楚天舒已经总结出來了,自己在市直机关形成的那一套工作作风完全不适应乡村的特点,面对不同素质的人员,工作方法就得不同,这才是一个领导人员应该具备的素质。
楚天舒摸出一盒烟來,给黄福霖和黄腊生发了一支,自己也点了一支,笑问道:“村长,你好像对上级來人意见蛮大呢,”
黄腊生接过烟,看了看牌子,沒舍得抽,夹在了耳朵上,说:“这位领导,你是不知道啊,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吃完了脚底板抹油跑了,答应的救济都打了白条,不是我对上级领导有意见,而是他们中有些人太不地道了,”
听黄腊生越说越放肆,黄福霖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