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受批评,这次民工讨薪事件,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要向省委写报告,做深刻检讨,”
朱敏文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缓缓地说:“伊市长,你有这个态度,很好,这次事件虽然对于我们的工作,对于青原的整体形象有一定的不良影响,但伊市长敢于碰硬,不回避矛盾和问題的心情是好的,初衷也是好的,只是出现了一些谁也沒有想到的意外,青原的情况复杂、困难很多,要求我们加倍的谨慎,多想一些可能出现的意外,尽可能做到周密,稳妥,有些事情急不得,急就要出乱子,有些事情要讲究方式方法,要讲策略,还有,需要强调的是,工作中不能有那些不切实际的什么清官情节,个人英雄主义之类,这样会让我们带着主观情绪去考虑工作,会把很多问題倾向化、复杂化,激化矛盾,结果反而不够理想,这次事件就是一个深刻的教训,”
“朱书记批评得对,”伊海涛低下了头。
朱敏文说了一大套,他正好利用这个时间恢复了思考。
首先让他感到疑惑的是,朱敏文态度怎么会变得如此之快,郭鸿泽刚才还假惺惺地表达关心,怎么到了要他去消除影响的时候却又推三阻四。
人们都说官员都是演员,伊海涛承认自己也有演戏的时候,但是,比起朱敏文和郭鸿泽他们的演技來,似乎还是相差甚远,他们翻脸就如翻书一般,轻轻一揭就过去了。
他是永远做不出來的。
然而让他痛苦的是,他却不得不接受朱敏文的批评和一些漫无边际的指责,不得不忍受和配合他的表演,因为,朱敏文是市委书记,他,只是常务副市长,要想当上市长,还离不开朱敏文的大力支持。
散了会,郭鸿泽等人都有具体的事要安排落实,一个个鱼贯而出。
朱敏文喊住了伊海涛:“海涛,你过來一下,”
伊海涛跟着朱敏文进了办公室。
“海涛,事发突然,情况紧急,会上的有些话说得可能不太恰当,你不要往心里去啊,”朱敏文站住了,转头对伊海涛说。
“书记,不会的,你放心,我虚心接受批评,”伊海涛离朱敏文两步远,也站住了。
两个人的谈话就这么站着进行,表明朱敏文有话要说,也表明他不想说太多。
朱敏文语重心长地说:“海涛,你这次还是有点冒失,指挥太靠前了,如果你不去现场,也许就沒有这么被动,当然,你的动机和初衷是好的,但抓一只耗子不需要一只老虎,只需要一只猫就行了,”
伊海涛摸不清朱敏文到底想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既是一种接受批评的态度,也在等待朱敏文继续作重要指示。
“海涛,工作中遇到一些想象不到的困难很正常,关键是我们要以正确的态度和措施來面对,”朱敏文停顿了一下,看了伊海涛一眼,将目光移到了别处,才说:“形势对你不太有利,这也不是我愿意看到的局面,这次我在省里开会,省委主要领导对青原的工作是肯定的,对你本人也是认可的,所以,我建议你抓紧向何书记汇报一次,争取主动,”
“是,我马上准备一个详细的情况说明,到时候还请书记帮我把把关,”伊海涛态度诚恳地说。
朱敏文接着说:“另外,尽快采取有效措施,控制住网络舆情,这方面,光指望宣传口的同志力量恐怕不够,他们也只能做一些表面上的工作,我记得上一次好像是小楚去省城处理的吧,这一次比上一次更严重,还是要抓紧行动啊,”
伊海涛听了朱敏文的这番话,总算把握住了他最终的心态:朱敏文也不想事态进一步扩大化,但他不想承担责任,希望自己去做工作。
回到办公室,伊海涛立即把楚天舒喊过來商议对策。
当伊海涛说到朱敏文最后的态度时,楚天舒这一次提出了反对意见:“老师,这个时候我们去做工作控制舆情,我担心有人会借机炒作,说你压制民意,做……问心有愧,岂不是更加的被动,”
“这个我也有过考虑,”伊海涛说:“其实我知道你本來想用一个更刻薄的词,叫做贼心虚,”
“是的,我们沒有做贼,为什么要心虚,心虚的应该是那些做了贼的人,”楚天舒激动地说:“我个人的想法是,破釜沉舟,用事实來回击谣言,”
伊海涛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