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苏侍卫说个地方吧。”
苏挽月见慕蝶这种架势,料想今天不和她打一架是不行了,抬头看了看远处的一座小山丘,然后才说:“既然慕统领坚持要比,我也就舍命陪君子了,那边地方开阔,我们不如去那边山上?”
慕蝶点点头,闪身归队和那四名护卫站在一起,然后拱了拱手说:“苏侍卫请。”
蓝枭和苏挽月走到前面,他低声提醒苏挽月说:“你为什么要答应同她比试?你若不想比,现在和她解释一下,还来得及。”
苏挽月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扭头看了一眼路边的花叶,语气轻松地说:“比就比啦,怕什么?”
“你知不知道,慕蝶在三江大地的名声有多响?她手里那根鞭子,不知打残了多少人的腿。”蓝枭似乎有些担心。
“她要是真的能把我打成残废,也未必是坏事,我可以在云南多休养几年,不必回锦衣卫当差了!”她巧笑倩兮,将一株薄荷草放进嘴里,感受着那种清凉的滋味,仿佛根本没有将蓝枭的话听进去。
“就算你不想回京,也不必用这种苦肉计的法子。”蓝枭忍不住摇了摇头,“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
这句话,像是打到苏挽月的七寸了,她欢快的神情立刻暗淡下来。
灿烂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因为光线强烈,她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细密的光线在她明丽的脸颊上斑驳开来,把她的一张瓜子脸切割成半明半晦的两半,她眨了眨眼睛,抿着唇没说话。
蓝枭仿佛看到了她明眸之中掠过一丝晶亮,立刻小心翼翼地道歉说:“对不起,我只是随便说说。”
她听出了他的愧疚之意,急忙抬头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不用道歉。”
“年前我在东厂,听过一些关于太子殿下的传言。”蓝枭似乎斟酌了很久,才温柔地开口,“我能体会你的心境,其实锦衣卫和东厂本是同气连枝,我们的身份都是皇家的奴才,他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不能违抗,但你心中其实并不愿意顺从他的旨意,所以才会如此纠结和痛苦。”
苏挽月听他说完这番话,迅速抬起了眼睛。
蓝枭的话虽然直白,但句句都是大实话,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理清楚的心思,居然被他描述得清清楚楚。确实如他所说,朱佑樘对她的感情源于主子对奴才的喜欢和占有欲,他愿意给予她真情、关怀、呵护甚至溺爱,或许这些对别的奴才来说是难得的赏赐和荣宠,但唯独没有——尊严。他是皇太子,早已习惯了居高临下,即便是对自己喜欢的人,他的本能也会让他俯视对方,所以她才会对他的感情如此抗拒,但这种抗拒并不是因为她不喜欢他,从某种程度上说,恰恰只是因为他们之间巨大的身份差异。
她忽然之间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忍不住拍着手说:“你这些话简直太有道理了!”
“太子大婚之时,你有没有伤心难过?”蓝枭看着她问。
“没有,”她认真想了想当时的情形,“他本来就应该娶她的啊!”
“若是真爱,一定会希望对方比自己过得好,哪怕自己不能够陪在他身边也一样。”蓝枭的这句话,仿佛是对苏挽月说,也像是在提醒自己。
他的话意,苏挽月完全懂得。蓝枭想告诉她的是,真爱不是占有和欲望,而是单纯地希望那个人过得好,这种话此前牟斌也对她说过。他们也许都体会过爱一个人的味道,但迄今为止,她还没有对任何人有过这种感觉。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并不是一个人就可以撑完整场的恋爱,单恋太苦,到最后只会迷失自己。
她微笑了一下,看着蓝枭的眼睛说:“我若是爱上一个人,一定会让他知道。他若是干脆拒绝了我,我就说服自己忘记他;他若是也喜欢我,就要一心一意待我,要我看着他和别人卿卿我我还替他高兴,这种事我可做不来。”
蓝枭看着她脸上那抹笑,不由得叹了口气说:“你倒是潇洒。不知道将来谁有这种福气,能够得到你的芳心?”
她冲着他做了个鬼脸,笑了笑说:“可能我喜欢的人根本不在这个世界里吧!”
蓝枭听着她的话,扬了扬头说:“人生苦短,要求太高只会苦了你自己。”
她觉得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由得爽朗地笑出声来,摇着头说:“你错了,我的要求其实一点也不高。”
蓝枭深深吸了口气,说:“你若是要求不高,太子殿下那样的人物,难道还配不上你么?”
苏挽月黑亮的眸子转了一下,凝望着他说:“这件事跟相貌才华、身份地位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越平凡越好,我想要的不过是个能够和我一起哭、一起笑、喜悦共享、悲苦共担的人。”
蓝枭幽幽地说:“看来,太子殿下是真的不懂你。”
苏挽月听到这句话,心里略微有点错愕,这个蓝枭虽然只是一个东厂杀手,但是他仿佛有“读心术”,竟然能一眼看穿她的心事,将她和朱佑樘之间的关系看得如此清晰。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怪。
对你最好的人,未必是最懂你的人;给予你最多爱与呵护的人,他所给的未必是你想要的;反倒是貌似距离很远的人,能够一句话说到你的心坎里,或者一针见血地道破天机。
“你真人是什么样子?我能看看吗?”她其实一直很好奇他本人是什么样子?在遇到“叶宁”和“牟斌”之前,她不知道原来世间真有“易容术”这种东西,可以让一个人轻易地变成另外一个人。
蓝枭犹豫了片刻,但在她殷切目光的注视下,他还是快速地伸手,在脸上揭下了一张东西,将自己的真面目呈现在她面前。
眼前之人,竟然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