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色闪了闪,不语。
她小手微动,反而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你也不要把自己弄得太累了,又不是铁人的,总是要休息的。钱哪,怎么都是挣不够的,你要好好地保重自己!”
这话,在她离开他的时候,就该说的。
可是那个时候,她的目的就是要让他愤怒,让他讨厌她,恨他,所以这样关切的话,在那样的场合,根本就没法说。
还好,终于给了她一次机会,说出了口。
“关心我?”他的瞳孔微微锁紧,莫测高深地问。
她笑了,娇声应道:“嗯哪!”
可却,紧跟着补了一句。
“可是容凌,我们回不去了,对不对?”
她虽然还笑着,可是眸子却不能掩饰地微微地黯淡了下来。
他才提升了半点的心,即刻间,又落回了原地!
是啊,她跟了萧翼,又怎么回得去?
她本就是一个大麻烦,如今推开了她,难道还傻得再抓回来?
她见他沉默,立刻回过了头,继续往前走,只是脸上,再无半点笑容。心,如这凉如水的月光,透着清冷的凉!
“其实你做的这些,我大概懂!”
他突兀地开口,这话却说得有些没头没尾,不知道指的是什么。
她竖起了耳朵,尽管还走着,却已经将大半个心神放在了他的身上。
他又继续道:“有些事情,那个时候没能明白,可是过些日子,也就明白了。我能坐上家主的位置,若是连你这些把戏都看不透,那还真是侮辱了这个位置!”
林梦呆住了,顷刻间,小脸微白了起来,只觉得吹在她身上的风,似乎有些寒冷起来,让她寒毛直立,控制不住地哆嗦了起来。
他略喑哑的嗓音继续,仿佛自言自语般地呢喃。
“那时,虽然有些困难,但还不至于满盘皆输。你若信我,熬过了那段时间,肯定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可你——”
他苦笑,“可你就那样自作主张了,一切都成了定局,也就没法挽回了。你说,你那个时候要是信我多好!”
他微微感叹!
她刷地一下,冒出了两行泪来。
他懂,他竟然全都是懂的!
果然,她没猜错,这个男人这么聪明,她在做出毁自己的举动的时候,他肯定就能懂。可他懂了,又如何呢?
她哽咽,一下子哭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你既然都懂的,为什么……还要那样侮辱我?”
说什么欠债还钱,拿身体抵债的话?
她受不了那样的侮辱,只觉得自己真的成了他眼里那样的不堪,不能得到他的谅解,只得到了他的厌恶和鄙视,还不如一死了之!
可他既然都懂,又怎么那样对她?她每每想起那个晚上,心里还痛得不行!
他身子一僵,虽然尴尬,但却是坦白地交代了。
“大概是因为恨,恨你毁了一切,恨你不信我!”
恨?
到底还是恨啊!
她哭出了声,“那么……是不是现在还恨?”
他没回答,却已是默认!
她失望地泣不成声。
“那就……恨……好了……”
他伸手,拥她入怀,可她却不知道这样的怀抱,还有什么意义。
他又伸手,要抹她脸上的泪。
她急忙躲过,却是抬起左手,拉着他的大掌,盖住了自己的眼。她的脑袋低垂,热烫烫的泪水因为地心引力,全部溅落在了他的手心中。
“你说过……要两清的,那……就这样两清……好不好?你可以恨,可……就两清好不好?别来找我了!”
既然无法回到最初,就别来撩拨她,她只会认为那是在侮辱她,一如之前那次发生在车上的事。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娇小的身板,在他怀里,都快要哆嗦成了一团。仿佛他再不用点力,她就要散架一般,于是,他用了点力,抱紧了她。可对于她的请求,他没法应好!
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怎能应好?
一时冲动说出口的两清,怎能真的两清?
他分明不打算见她,可是命运的安排却非得一次次地把她送到自己的面前,他躲都躲不开,又怎能答应不来找她?她分明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了,他哪能推开,哪能视而不见?不是不找她,而是,躲不开她!
他的再次沉默,让她哭得更伤心了!
“你怎么……能……这么坏?”怎么就不能饶了她?
她哭着抱怨,喉咙已经沙哑。
顷刻间,他感觉到她泪如泉涌,几乎打湿了他的手掌,揪得他的心,有点疼,有点闷。
她就这样缩在他的怀里,青丝遮脸,哭成了一团,那么伤心,那么哀恸,可偏偏就不能看到她的脸。
他坏吗?他扪心自问,心头却是一阵恍惚!
多年之后,事过境迁,他才明白,那热烫烫的泪,在那个清冷的夜,伴着她如泣如诉的呜咽,一同钻入了他的心,让他无法再容下其他。只可惜,他领悟得太晚了!
恨,是因为难以释怀!
可难以释怀,落在这个小女人身上,其实就是变相地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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