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宸苦笑,“别急,很快就好了,把盐巴拿来。”
小孩儿屁颠屁颠地拿过来,小猫儿跟在他身后跑,扑腾扑腾地扇着肉肉的小翅膀。谢瑾宸接过盐,撒在鱼身上,一侧首,见小孩儿蹲在火堆边,小猫儿蹲在小孩儿肩膀上,两个小东西馋兮兮地舔着嘴唇,表情神同步。
谢瑾宸:“……”望望舒白,那眼神,——我们好像没虐待他俩吧?
好容易烤好了一条,先递给小孩儿,他还没来得及接,一只手凭空伸来,夺了鱼就闪得老远,洋洋得意地说:“谢兄,多谢啦!”
到手的鱼没了,两小只顿时就炸毛了,饿狼般扑向舒白,眼睛绿的瘆人。
舒白偏要逗他,侧身闪过他,“小屁孩儿,要尊敬老人知道不?这鱼还是我先享用了。”深嗅了口,“哇,好香啊!”
小孩儿眼睛都红了,运用彻地身法,再次扑过去。小猫儿扑腾着小翅膀,两根小手指粗的肉翅,竟将它圆滚滚的身子给撑起来了。
众人皆咋舌,这小东西竟对吃有如此深的执念!
舒白完全不将两小只放在眼里,接着闪,“变快了呢,可是还不够!”足尖轻点,又把他落下一大截,“小鬼,再追不上来,我就要吃喽!”
小孩儿彻底炸毛,嘶声怒吼,足尖旋转如陀螺,身子倏起倏落,无迹可寻。比起和崔汉交手的时候更加诡异莫测,可见这两日作战让他进步不少。
即便这样,还没靠近,舒白又远了,“还是不够快。”他动作极快,身影却十分清晰,也用上了岳然身法。
一紫一青两道身影在空中追逐,紫影凝练,青影飘忽,速度越来越快,但总是相差那么半步。
谢瑾宸对施言道:“看来他不光完全恢复,在你的内力相助下,经脉运行更加通畅,功夫也精进了。”
施言目光一直放到萧清绝身上,“你们就是因为他被追杀?”
谢瑾宸不置可否地“嗯”了声,听施言自言自语的感叹,“斯人无罪,怀璧其罪。就这身功夫,都可以为他带了杀身之祸。”
谢瑾宸含糊地道:“这功夫也并非绝妙。”
施言意味深长地道:“功夫不绝妙,绝妙的是创作这功夫的人——钟简。他一生盗过无数古墓,摸到的明器俱是价值连城。这些也就罢了,百年前他盗发北豳古国的宫殿。上古神祇的后裔,昆吾山脉下的北豳古国宫殿,那里隐藏着整片瀛寰大陆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只有钟简一个人知道。随着钟简的隐匿,那些秘密也被掩盖。如今突然来了这么个孩子,师承钟简的功夫,就意味着知道钟简的下落,岂能不引来一群饿狼?”
谢瑾宸薄唇轻勾,讥嘲也笑的风姿万千,“清绝本就是只狼崽子。”
施言忽然看向他,眼里带着出家人不该有的锐利,“你是为了璧么?”
谢瑾宸浑不在意,“名爵、名利,公器也!况栖霞谢氏什么没有?”
施言笑了,“栖霞谢氏?原来你是他的弟弟,难怪!难怪!”忽又连连摇头叹息,“可惜啊可惜!江山依旧,谁人着笠?”
说罢长身在而去。
舒白问,“施兄要走?”
施言头也不回地挥挥手,“有缘江湖再聚。”
“施兄欲何往?”
施言却再没回答。
谢瑾宸望着他的背影,他想大概施言自己也不知道他要去何方。还有四朵白玉兰花,在那四朵花盛开之前,他须要找到一个地方——他从出生便开始寻找的地方。施言这一生行遍瀛寰大陆,只为了寻找那个地方。那是他从血液里带来的执念,驱逐着他不断的行走,不断的寻找,像一只没有脚的鸟,只有不停的飞翔,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你将不得安息,直到你到那个地方,那是你埋骨之地,一个开满玉兰花的国度。
这是聂旷曾给施言下的判词。
这厢,两小只追了半晌也没有追上,小猫儿气得毛都竖了起来,突然收了小翅膀,爬到谢瑾宸腿上,连连打滚,小眼睛湿漉漉的,委屈极了。
谢瑾宸还没来得及安慰,小孩儿一头扑在他怀里,嘴一瘪,哇哇的哭起来,霎时泪如泉涌。
舒白呆了,这是什么情况?不就是条鱼吗?
蓦然对上谢瑾宸的眼光,清清淡淡,不动声色,却让他生起一身白毛汗,干笑着将鱼还回去,“那个……我就只是想逗逗他们……”
萧清绝一把夺回鱼,塞到嘴里,眼泪也顾不得擦,狠狠地瞪舒白。那水汪汪的眼神,把他心灵深处的柔软都勾了起来,凑到他面前,笑笑地诱惑,“小鬼,你让我亲下,我烤鱼给你吃好不好?”
萧清绝理都不理他,捧着鱼转过身,和小猫儿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起来。
舒白转到他面前,接着哄,“给我亲一下嘛!我给你很多很多好吃的!”
萧清绝依旧不理他。
他还想再哄,听谢瑾宸说:“舒兄,吃鱼。”
舒白喜出望外,“谢兄,你真是好人!”果断的大咬一口,然后脸皱成了苦瓜,指着鱼张着嘴巴,却呜呜的说不出话来。
两小只好奇地大眼睛滴溜溜转,谢瑾宸又递了条鱼过来,“别理他,只是一点花椒而已,耳根清净了。”
“活该!”萧清绝落井下石,扭过头心满意足的吃鱼去了。舒白看看撒满花椒的鱼,又看看吃得正香的两小只,欲哭无泪。
“谢兄,你怎么可以这么偏心?”
谢瑾宸挑挑眉,看你以后还敢不也胡乱调|戏人。
舒白讨饶,“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谢瑾宸这才满意,将一只鱼递给舒白,舒白眉开眼笑。
**
旭日初生,洒落在皑皑雪山。云岚之上,昆吾神女一袭红装临空而舞。
绵延起伏的雪山之中,南北跟着南文子来到他居住的山洞里,是个人工开凿的山洞,石床石椅,里面放着几件简单的生活用具。
洞的最里面有个石台,是整个山洞最为平整讲究的地方。平台还放着个冰雕的瓶子,瓶子里插着把五颜六色的野花。
昆吾雪山是没有鲜花的,一定是雪山下采来,长久不谢显然是用术法凝固了时间。
南文子将那骨架放在石台上,按照人体的样子摆放好,他的动作十分的熟稔,熟悉每一块骨头,就像熟悉每一个笔画似的。
显然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过无数遍。
摆好骨架后,他将那颗心放在胸腔里。令人惊奇的是,此刻这颗心脏竟还在跳动!
南北惊异地问,“父亲,这是?”
南文子摇摇头道:“我答应过他,不告诉任何人他的身份。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绝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变成这个样子。”
南北不禁唏嘘,“他已经这个样子了,为何心脏不死?”
“因为……”南文子的眼里满是敬畏与不忍,“明天他还会复活,……然后,重复昨晚的死亡……”
南北倒吸了口气,一时间忘了语言。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以最最残忍的方式死,却又复活,然后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种死亡,无永止境!
“……是谁……对他下如此残忍的诅咒?”
南文子沉声道:“是他自己。”
“你说什么?”
“是他自己对自己设下了诅咒,因为他要用自己的血肉,来平息族羽的怨气啊!”他的眼神悲凉而无奈,那种痛意令人哀戚。“你听,冰雪之下的哭嚎已经越来越小了。”
这一刻,南北发现她的父亲变了。不再是弱水边上那个斩断自己的小拇指的执着史客了。他曾冒死渡过弱水,并且嘱咐子孙后世,纵然自己死了,也要带自己的尸骨看看历史的真相。
如今,他已经到了昆吾之山,想必已经发现历史的真相了,可是他却选择留在这里,任历史继续掩埋。这是为什么?是什么让他放弃了七代人的宿愿,甘心留在这里?
南北疑惑地打量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记忆中他是高大挺拨的,那双肩膀并不宽阔,可脊背却挺得尤其直,只是看着,便觉得一股凛然之气,史家傲骨。
此刻,不足五十岁的他,已经瘦骨嶙峋,满脸皱纹,昆吾山的风雪令他两鬓斑白,形如耄耋老人。
南北忍不住问出自己的疑惑,“父亲,您为何不回去?为何不将你冒死探知的历史告知天下?那是我们南家七代的宿愿不是么?为何?”
南文子悲怆地道:“总要有个人,给他收尸体啊。他的心还活着,也会痛会饿会冷的,我什么也不能为他做,只能在他最最虚弱的时候,让他不再受冻。”
“那么,我们南家七代的努力算什么?”
“历史就是历史,它既然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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