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受敌、身负重伤的屠斩,依然力图挣扎,他回身发出了恐怖的一刀——
一刀。
头落。
他一刀斩下了舟行早的人头。
幽绿色的魔刀,碧绿色的血,壮志未酬的白衣少年。
“熊神——阵亡了——”
企鹅战士里,想起了哀声,二十几名挂彩带伤的少年,围在手捂胸口、吐血不止的姬北命周围,英雄虎泪,欲哭无声。
——“腾讯堂”三大高手,两死一重伤,骇人听闻!
舟行早,死得有价值,死得其所。
屠斩伤痕累累,神志恍惚,他单手横刀,全身是血的站在血雨中和尸堆里,他只觉着自己的四周,摇摇晃晃都是想要他命的敌人。
“杀人王”生平第一次——
感觉到了——
害怕——
——原来,死亡离得我是如此之近;原来,杀戮是如此的证狰狞凄厉;原来,死亡是如此的可怕。
那一刻,我多么想跪下来大声求饶大喊救命让大家放过我自己。
可是我知道,我这么做都是徒劳的;我知道我的杀虐太狠、我的杀戮太重,他们的每一个人,都恨不恨将我碎尸万段、他们谁都不会给我一条生路。
要活命,还要靠自己;想不死,就要他们死!
屠斩闭上了眼,他不理脸上的血水和雨水,他努力低语迷药尿液对自己神智的影响,他提了一口气,他拎着血刀,向“凉城客栈”外面杀去——
是的!
他在往外冲杀!
“剑神”舟行早用宝贵生命换来的代价,就是“杀人王”屠斩伤重不支!
他要逃!
逃命!
有命才能杀敌,活着才可以取胜,如果死了、纵然是大获全胜,也再无、全无意义了。
他在漫天风雨中,疾退。
他边打边退,一路退回大门口!
——不管怎么说,先退出“凉城客栈”缓一口气、养好伤再说。
他急退。
狂退。
退。
他飞退的时候,还念念不忘一件事——
杀人。
他在退走的过程中,仍将他能力范围的人们,全数杀掉。
若在杀戮之初,恐怕所有的人,都巴不得这个大魔头快点退、早点走。
但现在,情况变了——
连屠斩本人,都没想到的是,那些他还没有杀光的“可怜虫”,而今都已给他的杀戮,激起了杀性,也要非杀他不可!
他一退,至少有二十人拼命的阻截他出去,还有不少于十三、四人,快步急追赶杀他!
——如果大家不趁着这个机会,一鼓作气杀了这个大魔头,待他恢复元气、日后卷土重来,客栈里的所有人和家小,焉有活命?
杀了这杀人狂魔!
三十七个在“杀人王”刀下幸存下来的人,不管有伤没伤的、不论挂彩没挂彩的,只要有一口气,都一起向他舍生忘死的围攻,全一齐对他不遗余力的合击!
其中包括了唐三彩的扇、霍昆仑的腿、花十八的剪!
这一回,屠斩是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恐惧!
敌人的力量,放在平时,根本算不上很强大;屠斩此前遇到过更强大更多的对手,他都能一一歼灭屠尽杀光。
可是,而今这些“残敌”,非但齐心合力,而且全豁出了性命来跟他拼命、和他玩命。
不要命的力量是可怕的,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了的人们,战斗力陡然增强!
杀人无算的屠斩,表面凶残,其实他的内心,比任何一个人都怕死,别人不要命,他可要命,他不顾一切的向客栈外边杀边退——
——绝不能让这个杀人狂退出“凉城客栈”!
冷若芊不顾一切向屠斩出手——
她一气之下,至少将六十八种不同的暗器,发射出去,追杀屠斩,她誓将“杀人王”放倒,留在客栈!
——再不把握这时机,把这魔头铲除,只怕在场之人的师门亲族全家老小日后谁都活不了!
屠斩一路杀了过去,又杀倒了六、七人。
这时候的屠斩,连中舟行早两剑和冷若芊十余件暗器,已然缺血伤重;而且整个人还浑浑噩噩迷迷糊糊,毕竟花十八尿向他迷药已起了作用。
他心中惊恐惧怕已极,但仍十分强悍的见人就杀,一路踩着地上的尸体,攻杀到了门口。
外面,风大,雨大。
客栈里,昏黯惨烈死伤狼藉血流遍地。
只有两处是安静明亮的。
就是那两桌的陌生奇怪的客人。
一桌一主二仆三个美少年。
一桌一懒睡青年一狂傲书生一两面怪人。
他们灯下饮酒品茶如故,对客栈里发生的惨剧,视若未睹,听若罔闻。
屠斩的伤口仍在不停地淌血,他的心仍还在狂跳不已。他也是人,他也怕死,他的真实内心,远没有表面那么强大。
他知道这些人,都如狼似虎的要跟他拼命,他明白这些人,全如疯似狂要取他的性命。
他更清楚,这些平日里一盘散沙勾心斗角的江湖人,把命都豁出去了,主要是他自己促成逼成的。
他最初的话和行动,说的太狠,做得太绝。他们不合力杀了他,他就一定会一个人杀光了这些人。他因一时失策,错估计了这些人众志成城、联手拼死之心所造成的可怕反扑。
他几乎因而身死当场,所幸他还未死,他手里还有刀。
手中有刀,他就不至于太过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