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东军”就一直由夏侯二十一权且暂摄。
“镇东军”在一定意义上,等同于“夏侯”家的私兵,中央跟别的派系门阀,想要插手进来,几乎是枉费力气。
然而,近些时期,朝廷先派了蔡鋆监军,夏侯二十一已然感到不爽,他本来是“镇东大将军”虎符最有力的竞争者和继承者,兄终弟及,这没什么好说的,他本人也是派了心腹宗人带着金银珠宝,进京在“兵部”万仞山跟杨铁枪两位巨头面前活动,志在必得;这哪曾想朝廷又破格提拔熊东怖一个草莽匹夫,使得夏侯二十一的美梦,彻底破碎。
这些日子,夏侯二十一一直称病在家,闭门谢客。杨弋捷曾经协助他训练新兵,算是有些交情,见面之后,杨弋捷说明来意,可是对安东野的事,夏侯二十一表示也无能为力。
或许是夏侯二十一发现这位一向恃才傲物、洁身自好、向来极少请人帮忙的“世家子”的眼中、掠过一丝不惬之色,他便诚诚恳恳的言道:“主要是三爷的卷宗,是由参军谈猎心、团练何敌生、刺史容铁树、提辖易关东这四个人合力办的,想要在他们手上犯案脱罪,谈何容易?这四个人,身份虽然仅为胥吏俾将之流,官不过六品,但他们是新任‘辽东’总督蔡鋆的手上红人,当今太师蔡右相推荐的爱将。你是知道的,老哥我跟新来的蔡八一向关系闹得很僵,这种时候,就是老哥亲自出面说项,恐怕也解决不了什么事情;再说,三爷是江湖豪侠,一呼百应,‘权力帮’与‘高二党’曾数度有意招揽他,他都坚辞力拒,必触怒了那些朝廷大佬,十三爷,您是官场子弟,官场的事情您是最清楚不过,有好些事,是干不得的;有好些人,是得罪不得的……”
杨弋捷双手摆在膝上,闭目静静地听着。
——杨弋捷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问问这件事,毕竟夏侯二十一跟他并没什么过命的交情,对方婉拒相帮,也在情理之中。
“你是知道你三哥为人处事风格的……他在‘京师’风头太盛,实在有点闹得不像话,抗击外寇、赈灾救民,这些军政大事,朝延上自有人度量拿主意,几时轮到三爷在民间争议叫嚣、私行其事?这次,权当三爷的个教训好了。”
小蜻蜓手里拿着杯热茶,她不想喝,也不口渴,她只想借瓷杯传来微许的热意,来暖和她已冰冷的小手而已。
唠唠叨叨的夏侯副将,又聊起当年跟杨弋捷曾一起立志要把“女真人”杀回“松花江”畔“石头城子”去的事,谈到这些当年事,两人既没慨叹,也没遗憾,却似说张家长、李家短的琐碎家常闲事一般。
聊了一阵,然后杨弋捷起身告辞。
夏侯二十一“哈哈”笑道:“恕老哥不起身相送了……”
杨弋捷知道夏侯的一双腿,早在与“女真”大将粘罕的一次战役里,受过伤,行走多有不便;到今天他要活下去,只有靠当年他在“镇东军”旧部的一些人面、人情,资助维持,晚景也颇见凄凉。
杨弋捷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夏侯二十一才忽然说::“兄弟,老哥有两句话,你可能不爱听……”
“请老哥指教。”杨弋捷拱手在听。
“安东野的事,兄弟最好不要管,这里面的水太深。”夏侯二十一浓眉铁镌似猛地沉了一沉。
杨弋捷点点头:“弟知道了。”
夏侯二十一笑了,一瘸一拐往内屋走,边走边自顾自道:“该说的老哥都说了,听说‘狂狮堂’最近来了位贵客,大家都叫他布伯先生,听说和京里的大佬人头都极熟络,如果一定执意要帮三爷,不妨去问问他可有什么办法。”
然后,杨弋捷跟小蜻蜓踩着浮雪,马不停蹄的去找布伯。
当时布伯一脸得意,正向围在他面前的一些官员、乡绅,洋洋得意的提起一大堆达官贵人和大侠巨贾的名字,并炫耀他交游广阔,面子够大,没有他布伯办不成的事。
杨弋捷在“大风堂”见过这个京里来的布伯两次,一次是看到他盛怒满脸的跟厨房一个负责买菜的大妈叉着腰扯着嗓子不只因为什么争吵的面红耳赤,还有一次是瞧见他一脸猥琐两眼放光小弟支起小帐篷的趴在女厕门缝处偷窥堂口的女弟子如厕,总之,杨弋捷至今为止,感觉好像自己见到了三个不同的布伯,他不确定他先后见到的这三个人,是不是属于同一个人。
杨弋捷跟小蜻蜓一出现,那些围着听满脸得意的布伯吹牛皮的闲人们,都散了。
布伯对杨弋捷这位帝师后裔孙、世家公子的来访,热情得像笑褶里都着了烈火、笑眼里都点了明灯。
杨弋捷直截了当,提起安东野的事。
布伯笑褶里火立刻就熄了,他笑眼里的灯立即就黯了:“小的也听过这件案子……不过,这案子的卷宗是蔡大人承办批示的,‘谈何容易’四位大人拘提管押的,三爷是朝廷方面或高太尉要办的人,那么蔡大人必定执行甚厉,我这个小小的外乡人,实在帮不上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