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的船舱中别说大酒,饭菜都无,只一壶绿茶。
“大方,你竟然有这雅兴?”小余也不在意,给自己倒了一杯子,灌了一口,然后苦得咧开了嘴:“确实是今年的新茶,可就是太粗砺,苦涩得紧。你若是对茶道有兴趣,等有机会我派人给你捎两斤雨前龙井过来。”
“我懂个球的茶道?”大方淡淡道:“大洋之上,一飘就是数月,又没有新鲜素菜吃,只能靠喝绿茶顶着,不然非病死不可?”
“还有这事?”小余来了兴趣。
“一个月不吃菜,牙床就会流血,两三个月不吃,那是找死。这个法子,还是将军教的。说起起来,将军的法子还真是秒啊!”说起孙元将军,大方一脸的崇敬:“用茶代菜是其一。其二,大海之上,没有新鲜肉吃。其他食物也没办法保存,到了深海,你甚至连一条鱼都打不上来。于是,将军就让我们将许多乌龟带上船。千年乌龟,万年王八,这些东西不用喂食也死不了,又能够保证兄弟们有新鲜肉食。”
“这个法子还真是妙啊!”余祥击节叫好:“说起来,将军对你们水师还真够意思,这些年,咱们宁乡军的家底子都掏给你们了。对了,今日对田川次郎一战究竟是何情形,且说说。我坐的那条商船实在太慢,你们一打起来,我也追不上。”
“这一仗还真有些意思,咱们飞剪船的厉害你是看到的,一个时辰跑上五六十里路不在话下。将帆一张,撤退起来没人追得上,进攻时,没人逃得脱。还有,我们船上都装备了新式火炮。刚才两军一接触,我就绕到郑家船队火炮薄弱的一边不停地用火炮轰。等到郑二公子将船调过头来,刚将火炮对准咱们,我又绕到他屁股后来。”
“就这样,我转拣他的软肋下手,纠缠了两个时辰,郑家船队终于顶不住撤退了。”
说到这里,大方满面的得意:“在我飞剪船下,想逃可没那么容易。当然,郑家的船实在太多,我这里虽然调动了手头所有的船只,可装备了新式火炮的飞剪船不过五艘,其他船若是都压上去,难免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所以,我就放过了敌人的小船,专挑他们的大军舰下手。”
“大海上面火炮可没个准,射出去几十炮,能中一发就算是烧高香。于是,我就上了链弹,那玩意儿一射出去,就是一条十来米的铁链子,刷拉一声,就将敌人的风帆给扯下来。”
“于是,敌人的大舰船就动不了,于是,咱们就绕着他不住发炮。嘿嘿,尤其是那郑二公子的旗舰,一开始就被我打得趴了窝。”
“这一仗直打废了郑家十艘大船,旗舰是换了又换。”
“过瘾,过瘾。”小余听得羡慕不已,抱怨道:“将军真是偏心,这几年花了这么多钱组建水师,又将这么大一个家当交给你。奶奶的,统帅着千军万马,跟一个大将军似的。你现在在将军心目中地位已经不弱于费将军、韶将军和蒋将军、温将军他们了。我却倒霉,做了三四年文吏和帐房先生,天天在签押房里坐着,都坐成胖子了。”
大方明显地有些得意忘形了,笑道:“自己家兄弟,才同你说实话,统帅这么多人马看起来固然威风,可却累得紧,经常是一两个月脚不沾陆地。不像你,他娘的屋子里坐着,官职不停地往上升,而且还能时刻聆听将军的教训,我可羡慕你得紧。上帝保佑,把我调回扬州吧!”
说着话,又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
小余看大方的得瑟模样,心中恼怒:“大方,光顾着闲聊,忘记说要紧的事了。将军问你手头还有多少资金?他现在急需用钱,让你带着舰队,押运相关款项立即回崇明沙所去。”
大方忙问:“将军要多少钱?”
小余伸出两根手指。
大方:“两万两?”
小余摇头。
大方吃了一惊:“二十万两,我的老天爷,这么多?”
小余:“二十万两你就在叫苦,他娘的,如果我没记错,你一辆飞剪船就要十万两吧?”
“那里需要那么多。”大方被他一抢白,有些郁闷:“余祥兄弟,实话同你说,我手头可没有这么多银子。”
“没这么多,还有多少?”小余的神情严肃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只有火漆封好了匣子拍在几上:“将军来的时候命我将这封信带给你,让你准备好银子,他老人家急着要用。若是不够数,可以缓上半月,你想办法筹措。”
大方揭开火漆,打开匣子一看,正是孙元将军的亲笔信,他看了看,讷讷道:“我手头还有一万多两,半月,就算给我半年,也凑不够数。”
“方惟,我警告你,少耍花枪!”突然,小余翻脸了,拍案而起。喝道:“这些年,咱们宁乡军至少在你们水师身上投下去六十万两白银,可以说把所有的家底子都掏出来了。你就是这么做事的?你和郑芝龙打了好几场仗吧,年年吃败仗,今天总算争了一回气。将军说来,从广州到泉州,然后再到日本,那可是一条黄金水道,遍地都是金银,只要你俯身去拣。可你却好,这几年,花钱如流水一般,可为家里赚回一分一文?”
听到他骂,大方满面通红,可却还是忍不住霍一声站起来,怒道:“余祥,都是自家兄弟,说话这么难听做甚,真当我方惟是废物点心?这几年,还真以为我没赚钱?海贸乃是重利,我每次得了钱回来,不都被家里拿去铸成鹰洋撒了出去。家里人的用度开销,还不是全靠我们水师。没错,老家是在水师身上投下去六十万两白银,可我已经数倍地赚回来了,这一点,你一查帐目不就能查出来了。”
“查个鬼,家里的帐我可都记在心上呢!”小余气恼地说:“你们水师年年造船,船一出海,不一年就废了,再多的银子也不够使。”
大方突然叹息一声:“这造一艘船,从买来木料,到上船台,晒装,都要两三年的工夫,得等木料全干了才好。可将军心中实在太操切……没干透的木料下水,能使上一年就算是不错的了。可就这样,他还是不顾一切地赶工。将军的心思我是明白的,他想要这条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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