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什么郑家?”冷英忍不住低声问身边的荆然。
荆大哥乃是老锦衣卫,这十多年来足迹遍及江南各省,简直就是个百晓生。、
荆然:“冷兄弟你竟然连正福建郑家都不知道?”
冷英:“确实不知道,还请教。”
荆然:“福建海防游击将军,总督福宁军事郑芝龙。”说到这里,他一脸的郑重,甚至有些畏惧:“冷兄弟,做好准备,今日这一场血战只怕是免不了的。咱们的船小,希望老天保佑,能够逃得一条姓名,别平白死在这四面不靠的海上做了孤魂野鬼。“
“原来是官兵剿贼,荆大哥又怕什么?”冷英压低嗓门:“实在不成,到时候,咱们亮明身份就是了。”
正说着话,船上的人同时发出一声大叫:“来了,来了!”
被众人的叫声吸引,冷英猛地转过头朝东面看去。
眼前还是一片宽阔浩淼的海水,海平面依旧是优美的弧线。可就在这个时候,那条海平线好象粗了些,就如同用毛笔粘了水在宣纸上画了一条线,水气沿着那线扩散开始,变成毛茸茸的。
接着,就是无数条细迷的直线从海面上竖了起来,那是桅杆的顶端。
然后,几乎是一瞬间,眼帘就被无数的风帆占满了。
船,全是船,数也数不清楚。
船都上立着全副武装的士兵,手上兵器的反光隐约可见,一面面郑字大旗在风中猎猎起舞。
“我的老天爷啊!”水手们都同时抽了一口冷气。
看情形,对面的郑家战船起码有四十艘,一字排开,当真是遮天蔽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亮出身份?”突然荆然低低冷笑:“真那样,咱们只怕第一个死,郑家不会留你我一命的。”
“怎么会,我们都是官兵啊,难不成郑家的人连锦衣卫都敢杀?”冷英愕然:“还有王法吗?”
“王法,嘿嘿,这大洋上,谁的拳头大,谁就是王法。紫禁城的万岁爷可管不了这里。”荆然脸色苍白起来:“兄弟你大概不知道,这个郑芝龙原本是个海寇,手下有几百艘大小船只,十来万人马,把持着从吕宋到日本的海路。朝廷根本拿他没有办法,前些年,熊文灿虽然招抚了他。可这个郑灵芝龙根本就不将官府放在眼里,依旧不断劫掠福建及广东数地。按照戏文你的说法,就是听调不听宣。朝廷因为没有水军,对他也是没有法子。嘿嘿,人家一高兴就上岸攻打州县,劫掠地方,可没有将官府放在眼里,杀了咱们对他们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听荆然这么说,冷英这才恍然大悟,然后心中一紧,又问:“好好儿的,他们打咱们的船做什么?”
“咚!”一声,那双脚又落到二人面前,却是罗全有从桅杆上面跃了下来。
他冷笑盯着冷英:“这条航道沟通东番和日本,那可是人家郑家的地盘。岂容得别的商船过来抢饭吃,抢咱们的船杀光咱们的人需要理由吗?兀那汉子,看得出来你也是有武艺在身的,身上还藏有兵器。我现在也管不了你什么来路,把兵器掏出来,等过来这一关再说。否则,大伙儿都一起葬身海底喂鱼去!”却是听到冷英刚才所说的这句话。
说完,又朝前急奔几步,大喊:“都他娘楞着做甚,各归本位,把船行驶足了,走!”
众人这才轰一声,跑开。
有人去掌船,有人则从船舱里寻出火枪来,手脚麻利地上着子药。
更有几个水手从吆喝着号子,从里面推出一门小炮,固定在船头上。
“连火炮和火枪都弄出来了,这条商船还真不简单啊!”冷英雄喃喃地说,双手一翻,就将两把尺长的鸳鸯短刀擎在手中。
罗全有还在喊:“余先生,余先生,郑家的船队,是冲你来的,还请指示。”他自然知道余祥身份尊贵,乃是将军手下一等一个心腹,今次若是在自己的船上有和短长,可如何是好?
冷汗从额头上沁了出来。
“慌什么?”余祥从船舱里出来,双手撑在船舷上,“我和大方约定,就在这一带汇合,娘的,这小子属蜗牛的,急死个人了。所有人听着,咱们力量弱,别跟郑家船队纠缠,向北走,拖得一时算一时。”
神情却异常的镇定,让冷英大觉意外。
说句实在话,人一胖看起来就显得蠢,而且余东家年纪又这么轻,且一上船就吐得天昏地暗,难免叫人看轻。
可关键时刻,众人皆是一片慌乱的时候,此人却镇定自若,显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