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华淳道:“禀陛下,奴才就先从孙元的挽联说起。孙元的挽联是这么写的‘尽瘁鞠躬,死而后已,有明二百余年宗社,系之一身,望旌旗巨鹿城边,讵知忠孝精诚,赍志空期戈挽日。成仁取义,没则为神,惟公三十九岁春秋,寿以千古,撷芹藻斩蛟桥畔,想见艰难砥柱,感怀那禁泪沾襟。’这其中,有明二百年宗社就有反心,二百年宗社,岂不是说我大明朝国柞只有二百余年,到万岁爷这里就要尽了?”
“啊!”众太监都惊叫一声,皆目瞪口呆。
王承恩被惊得脑袋里嗡嗡乱响:“曹公公慎言!”
曹化淳已经将话说开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事做绝:“陛下,确实,单从《诉衷情》来看,确实没有违制悖逆的地方。可这副挽联却暴露出了孙元的狼子野心,还有这句‘想见艰难砥柱,感怀那禁泪沾襟’不就是杜甫那句‘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吗?他竟然将卢象升比做诸葛亮,岂不是说万岁爷你是乐不思蜀的亡国之君刘禅。这是对陛下的恶毒咒骂啊!”
王承恩终于怒了,喝道:“曹公公,话可不能乱说。我朝可没有文字狱,不以言罪人!”
崇祯的脸却白了下来,一摆手:“曹化淳你这狗奴才,你无端说孙元有野心,捕风捉影,不足为凭……你……且说下去。”
“是,万岁爷。”
曹化淳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得意地看了王承恩一眼,接着说道:“万岁爷,奴婢刚才说孙元有野心,也是凭着这副挽联猜测,或许当不了准。可孙元深受皇恩,却对陛下你满腹怨恨,却是事实。这一点,从这首曲子词中或许看不出什么来。但陛下若知道那日孙元吊唁卢象升时的情形,就会知道了。”
“什么情形?”
曹化淳:“孙元那日吊唁卢象升的时候还带着他手下一个叫傅山的山西秀才,两人在灵堂上当着一众朝廷官员的面长歌当哭,闹得甚是热闹。”
说着,他就绘声绘色将那时的情形描述了一遍,然后猛地磕了一个头,道:“万岁爷啊,孙元和那个秀才唱的竟然是《式微》,还说什么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这可是所有人都听到了的。”
“当真?”崇祯气得双手微微颤抖:“孙元和他的幕僚真当着所有人的面子唱了这么一句?”
“万岁爷,奴婢所说之话,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隐瞒。否则,万岁爷尽管治奴婢欺君之罪!”
“狂妄、悖逆、竖子!”崇祯皇帝这人自尊心极强,当下立即暴发,一巴掌拍在御案上,回音在殿中回荡不息。
一种巨大的威压在屋中弥漫开来,压得人透不过气。
曹化淳突然哭泣道:“万岁爷息怒息怒啊,若是气坏了身子,奴婢百死莫赎其罪。请陛下降旨,命北镇抚司立即捉拿孙元,好生惩处。”
“啊,陛下三思!”一向不过问政事的王承恩终于叫出声来。
“命北镇抚司立即……”崇祯刚举起手,想了想,却狠狠地放了下去:“朕再思量思量,尔等都退下吧。”
“是,万岁爷。”曹化淳不为人知地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