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出一口长长的白气:“王将军,建奴也有承受不住伤亡推却的时候。这两月,咱家一败再败,如今,心头这口鸟气总算是出了。”战场对一个人的改变极大,一向温文尔雅的他也忍不住暴了粗口。
可这个时候,王允成却是一脸惨白地叫了一声:“保护恩相!”然后猛地跃下战马,顺手将高起潜给扯了下来。
“啊,怎么了……”高起潜一时不防,被扯得摔了个狗啃泥。
“大胆王允成!”小太监们又惊又怒,厉声呵斥。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建奴中军处有大旗不住挥舞,向前方传递信号。
刚才如潮水一般退下去的建奴第一波进攻部队同时朝两边散开,正面方向,就有一排虎踞炮被抬了出来,立在阵前。
然后,又是无数擎着大弓的建奴喝一声,同时拉圆弓臂,斜斜地指向天空。
“糟糕了!”高锦惊慌地大叫起来。
立即就有十几个刀盾手簇拥过来,高高举起手中的盾牌在高起潜头上将天空遮住。
“咻!”敌人开始射击了,这次射击的规模比起开初川军弩手的齐射不知道大上多少,高锦抬头看去,先前还白茫茫却是雪雾的天空已经彻底变黑。
就算用暴风雨来形容建奴的这一轮射击也不为过,羽箭在天空略做停顿之后,瞬间落下。
闪烁着寒光的箭头白亮一片,落进方阵之中,暴起一片嘈杂而古怪的声响,“夺夺”那是箭射上盾牌的声音;“叮叮”,羽箭射上铠甲铁叶子;“嚓”,羽箭刺入人的肉体……“啊”受伤士兵在惨叫。
也不知道是运气还是什么,高锦身边有就超过十支羽箭落下,却没有一支射到他身上。
可其他川军士兵却没有那样的运气,明朝工部制造的军械说句老实话,实在不怎么样。刚发到手上的时候簇新油亮,但有不了两年,就开始腐朽变碎,颇有后世山寨货的味道。这一轮箭雨落下之后,他就看到有好多士兵身上被扎得像刺猬一般。眼帘中,却是红色的血珠子乱飞乱溅,到处都是惨烈的痛叫。
一个士兵被从天落下的羽箭沿着脖子从领口处射进肩窝,痛得大叫一声,倒地不住翻滚。这一翻滚,在严整的方阵中引起小小的混乱。
再看他面脸都是血,口中吐着粉红色的气泡,显然是活不成了。
还没等他落气,第二轮箭雨又落下来,接着是第三轮。激烈的破空声,甚至将地下的惨叫声也掩盖了。
高锦还是没有受伤,但已经回过神来。在看过去,高起潜等人所躲藏的那十多面盾牌上已经白了一片,全是颤巍巍的长箭。
他猛地伸出手去一拖,将一个藏在盾牌下面太监扯出来,然后敏捷地钻了进去。
“啊!”那太监突然大叫一声扑倒在地,死去的脸正好对着高锦,已经失去神采的眼珠子直楞楞看过来,看得高锦忍不住大叫起来:“败了败了!”
与此同时,建奴的虎踞炮响了,一声声连绵不绝,阵中却是炮弹横飞的呼啸,也不知道倒下去多少人。
此战打到现在,已处于彻底地被动。
王允成立在人群中,声嘶力竭地大吼,约束着部队保持阵行。
心中突然闪过间隙从宁乡军那里偷听回来的一句话:“长矛火枪方阵,因为兵种单一,在战场上其实有很多的限制,并不能包打天下。所以,得配置上一定数量的大炮对敌人的远程兵器进行必要的压制。否则,就是被动挨打的局面。不但如此,骑兵部队也是必不可少的。无论是战前的侦察,战时的冲击,战后的追击,这都是不可或缺的机动力量。”
可惜,自己当初只看到长矛阵的威力,却忽视了与之配套的其他兵种,这才有如今这样的被动。
这仗,已是没办法打了。
还好,部队还算约束得多,如果现在撤退,还能保住这支军队。
想到这里,王允成一咬牙,硬着头皮钻到高起潜身边,叫道:“公公,事已经不可为,撤退吧!”
“混帐东西!”高起潜大怒,眼神里又是绝望,又是愤怒,大喝道:“退退退,咱家如今还能退去哪里?天下之大,今日若是不能进济南,何处有是咱家的容身之所?王允成,你川军不是能打吗,不就是被建奴用箭射吗?只要长矛方阵还在,建奴就攻不进来。既然敌人用箭射,咱们就冲上去。就算部队被人射光,咱家今天也要进济南。王允成,我命令你,立即进攻!”
王允成大怒,再也忍耐不住,顾不得得罪高起潜,叫道:“高公公,打仗的事情我比你清楚。就算我军逼上去又如何,建奴都是战马,人家大不了后退几步,然后又用箭来射。没错,我川军是可以支撑着走上几里甚至十里路,可这又如何,最后还不得被人用箭射垮,用炮打垮?”
话还没有说完,前面穿来川军士兵惊慌的大叫:“阵破了!”
“阵破了!”
“逃啊!”
王允成冷汗立即渗了出来,抬头看去,大约三百多建奴精锐不知道什么时候冲到了阵前,已经在长矛阵中打出一个大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