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冷着脸,笑的越发的冷,“到底是没胆量,还是胆大包天包藏祸心?三老爷不受国公爷喜欢,大老爷和二老爷还有承爵的希望,若是镇南王一回来,那就半点希望都没了,手里握着这样一个大把柄,你还能威胁镇南王府老夫人帮你做事,仇姨娘的如意算盘打的真响,要不是上午有人刺杀你,你匆匆忙离府,看来是在镇南王府受了挫折,不然怎么心甘情愿的认错?”
铿锵有力的声音仿佛是那来自地狱的血刹罗音,听的仇姨娘肝胆俱碎,脸色苍白,仿佛没了血色一般,连连求饶道,“国公爷,奴婢纵使向天借胆也不敢这样想,当年夫人悲痛迷失心智,奴婢说过,待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就记名在她的膝下,算作夫人生的,当时您也答应了,只是夫人福薄,等不到大老爷出生就病逝了,镇南王府老夫人何等人物,今日就敢明目张胆的派人来杀奴婢,奴婢虽然命贱,却也爱惜……。”
国公夫人气的倒仰,这仇姨娘当真是死不悔改,不见棺材不落泪,竟然想把大老爷记名在原配夫人名下,牙关咬紧,冷笑道,“若你说的是真的,夫人有一双嫡出儿女,却被人偷龙转凤,伤心欲绝才病逝,你和老夫人也算是镇南王的杀母仇人,便是国公爷饶过你,你觉得镇南王会放过你?”
仇姨娘紧紧的抓着床榻,心里已经慌作一团,信国公没有说话,眸底闪过的是冰冷的杀意,国公夫人继续道,“镇南王和先皇后,一个是赫赫将军王,一个是温婉如水的皇后,谁府上能出这样两个人物,本来是信国公府的荣耀,就因为你和老夫人心怀鬼胎,致使血脉落入他人手中,非但没有在国公爷膝下尽孝道,反而数次将国公爷气倒在病榻之上,国公府就是败在你们两人手中!”
国公夫人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仇姨娘如遭雷劈,看着仇姨娘那样子,国公夫人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虽然她是嫡母,可惜是继室,在她进门时,她已经生下了庶长子,肚子里还怀着二老爷,公侯之家,最宝贝的儿子不外乎两个,嫡长子,庶长子!
老太太过世之前,她处处护着仇姨娘和大老爷,就是国公爷自己,在庶长子身上倾注的心血一点也不比嫡长子少,还妄想夺属于她儿子的爵位,昨儿夜里,她还辗转反侧了许久,十年前,二老爷出事,也是仇姨娘苦求她出府,去求了老夫人,最后皇上大赦天下,二老爷躲过一劫!
救命之恩,报一次也够了,她料准了仇姨娘会被人轰回来,没想到仇姨娘真进了镇南王府,还一脸喜色的回来,她真怕,要是有镇南王府护着,世子之位也许真的会落到二老爷身上。
没想到,越郡王会出来挡一脚,她今儿上午可是乐的合不拢嘴,国公爷一共才三个儿子,大老爷二老爷没了希望,迟早会落到三老爷身上,她也不用费心思去找人帮着说话,谁想到就出来刺杀一事,她正要问责仇姨娘呢,结果她二话不说就出了府。
回来时再没有昨天的嚣张气焰,反而带着一丝的颓败之气,更暴出这样的惊天消息,震的她手足无措,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可是细细一想,她又觉得此事对她来说没什么坏处,国公府的光景大不如前,因为国公爷和镇南王吵过两次,又被越郡王气过,皇上对国公府没有先皇在时那么看中了,三老爷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守成尚且困难,遑论重建昔日光景了,几个孙儿更没一个成器的,眼看就要没落下去了。
若是让镇南王认祖归宗,信国公府就成了镇南王府,想想在水一方,开张不过数日就挣了多少银钱,那都是国公府的,她是国公夫人……
哪怕只动用其中的一成,也顶的上信国公府了!
至于国公府的爵位,国公夫人宽袖下的手攒紧了下。
若想有所得,必会有所失。
靠着镇南王的权势,三老爷的仕途也能再升几级,没准儿还能做个二品大员,到时候,权势有了,钱财也有了,比守着个虚无的国公位置好。
再说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般想着,国公夫人便道,“既然镇南王是国公府的血脉,就该认祖归宗才对!”
信国公靠在大迎枕上,眼睛闭着,没有了之前的激动神情,反而带着一丝的惆怅,“镇南王是镇国公一手带大的,倾注了多少心血,我心里清楚,就算我想他认祖归宗,镇南王府的人愿意?”
信国公想想自己与镇国公的情形,除了镇南王之外,都有三个儿子,个顶个都不成器,他流落在外的儿子反而被教养的那么好,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外人怎么看他,也许会羡慕他,两棵好苗没有被养歪了吧?
想想镇南王和镇国公的感情,可以说是说是父子,也可以说是亦师亦友,他舍得儿子十三岁就上战场杀敌,自己舍得吗?
还有养的那些暗卫,在镇国公手里,那是保护儿子的护身符,也是磨砺儿子的垫脚石,他准许暗卫动真格,自己准许吗?
他准许儿子打太子,打的太子鼻青脸肿,还要他想办法和太子称兄道弟,挨打还要心服口服,自己敢吗?
没有那些舍得,准许,会有今日的镇南王吗?
信国公忽然就有些觉得对不起昔年好友了,这么多的心血养育的竟然是他的儿子,要换做他给人做这么多年的嫁衣裳,便是躺进棺材里,也会气的爬出来吧?
信国公闭着眼睛,有些患得患失,希望仇姨娘说的都是真的,又害怕这一切都是他在做梦,不说有镇南王那样一个儿子,便是只有他的三分之一,他也能含笑九泉了。
国公夫人站在床边,看着信国公,眉头扭紧,几十年的夫妻,同床共枕时,也没少听他羡慕镇国公,怎么这会儿是这样的反应,刚刚那样才对啊!
“国公爷,你不打算认回镇南王?”国公夫人试探的问着。
屋内静静的,落针可闻。
半晌。
“没有人能逼他做什么,我只想有生之年能听他唤一声父亲……。”
国公夫人听着信国公的话,怔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是啊,谁又能逼迫镇南王做什么呢?
英雄不问出处,富贵当思缘由。
当年,镇南王激励将士们建功立业的话,言犹在耳,那样一个人物,要他背弃镇国公多年的抚育之恩,难比登天。
外面,小丫鬟大声道,“国公爷,大老爷回来了。”
仇姨娘心一抽,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求道,“大老爷娇生惯养这么多年,没有吃过什么苦头,边关苦寒之地,他怎么受的了,还不许他多呆些时日,明天就离京,奴婢求国公爷想想法子救救大老爷吧……。”
国公夫人勾唇一笑,心情格外的好,国公爷没想过镇南王认祖归宗,仇姨娘也没办法在蹦跶了,这么多年她总算是能松口气了,抚了抚斑白的鬓发,继续拨动佛珠道,“棍棒之下出孝子,不磨砺一番怎能成材,边关虽然苦寒,可边关并不是没人住了,大老爷娇生惯养就住不得了?先祖皇帝御驾亲征,还在边关住了几个月,难道先祖皇帝还没有大老爷娇贵了?想想镇南王,这会儿还在边关打战呢,今儿我也算是看清了,并不是给孩子们吃好的穿好的,让他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才是为了他们好……。”
信国公摆摆手,他不管这事了,“把佛堂收拾一番,以后仇姨娘就搬去佛堂住吧。”
仇姨娘苦苦求饶,只换来一句,“我累了,都下去吧。”
镇南王府,北苑。
依云,叶冉衾的贴身丫鬟,听到这样一个惊天消息,慌不择路的跑去四太太跟前,一阵倒豆子,听得四太太目瞪口呆,“你说的是真的?”
依云闪着一双眼睛,点头如捣蒜,“这样大的事,奴婢怎么敢胡诌乱造,如有半句虚言,甘受天打雷劈之苦。”
徐妈妈伺候在四太太身侧,听到这样大的消息,背脊一阵阵发凉,再见四太太高兴的样子,忙倒了杯茶水给她,“太太,先喝茶,这事是不是真的还不能确定,郡王妃身边有暗卫护着,依云这丫头偷听,没道理她不知道,会不会是故意放出的消息?”
四太太接了折枝梅花的茶盏,用茶盏盖轻轻的拨弄着,没有像惯常那样,看着青翠的茶叶起起伏伏,而是笑道,“我看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老夫人什么性子,从来说一不二,王妃拿她都没辄,仇姨娘十年前就上过一次门,这两日又来,而且要老夫人帮的忙都那么棘手,要是没拽着老夫人的把柄,老夫人会受她要挟?至于郡王妃,放出这样的消息对她有什么好处?”
徐妈妈被问的噎住,好像是没什么好处,她手里握着在水一方,钱财对她来说压根就不算什么,要说权势,儿子都封做亲王了,比那些皇子都受宠,不求财不求权,她好好的跟仇姨娘说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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