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再受刺激……” 此言一出,大殿内原本震惊的众人都错愕的张大了嘴巴,一时间,议论惊诧之声不绝于耳。但,帝王却蓦地闭上了双眸,随即抱起小小,就向外走去…… 大殿外,那三千余人的红衣精军,也诡异的没有任何动作,无声的让开了一条通道,小小娇弱昏迷的惨白的面容,如同一个紧箍魔咒,在每个人的心里都雕下了一道震骇的痕迹。皇妃竟然怀了皇嗣,大运国的第一皇嗣…… 深夜,宴席散尽。后宫中,几十名宫女匆匆的清扫狼籍。 群臣散尽之前,帝王下诏,魏王反叛,大殿弑君,罪当诛杀,先关押司寇所天牢之中审问,秋后斩决。皇妃张容恩,金殿维护叛臣,罪当废黜,但因眷怜腹中怀有龙裔,故特赦免其罪…… 一道圣旨下,百官心里各有千秋,都琢磨不住这究竟是什么滋味。今日的请宴,当真可谓是惊险万分,甚至那些曾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老将军都觉得胆裂,不过众人却也由衷的敬佩这个不畏死亡,巧舌夺辩的皇妃。 而在大殿上被小小驳回成词,堵得哑口无言的胡固则是面色深沉。说实话,他为官几十载,什么事情都见过,什么厉害的人物都遇见过,但是就算是国丈王左腾那样的角色都不曾让他退缩过,但是这一次,在面对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小丫头,竟另他无比震撼。 这样的女子,确实少见,也因为今日,让他不由得有些相信曾经沸沸扬扬的那些无稽传闻…… 此时,那莫名出现的老者,似乎已经没人去计较了,这夜,帝都无眠! 皎洁的明月渐渐被乌云遮掩,渐渐的,细雨朦胧,淅沥声起。 灯火通明的‘鸾栖宫’中,宫女进进出出,来去匆匆。被帝王钦点为皇妃诊病的韩太医坐在楠木小几前提笔,但却僵在那里,不知该如何下笔。 之前,他听到皇妃受伤晕厥,又被一名老者诊断出已有月余身孕之时,他本以为那只是皇上为保住皇妃着逼迫那老者捏造的,毕竟那老人家来无形去无踪,也不知道什么身份,但是自己刚才为皇妃把了脉,竟惊诧的发现,皇妃当真有孕了,且正好一月余。 其实,嫔妃怀有龙裔,并不是一件希奇的事,可是皇上大婚已有八九个年头,却至今无人能有幸怀得皇嗣。他也曾因为这个奇怪的现象而在为受过宠幸的嫔妃把脉时暗中调查,却又没有发现她们有服用过去子汤药等,所以,这么多年来,他都一直怀疑,问题在皇上身上。 六年前,小皇妃暴病之时,他曾为帝王诊病,而就在那一次验脉之中,他发现皇上一直都在服用一种奇异的药物。这种药物中原没有,都是进贡所得,而外邦进贡的所有药材之中,惟独一种名为‘苦凌草’的药材不曾进过药库。 于是他四下打听,果然,那药一入宫,就直接被送进了帝王的‘御书房’之中,而药册上,进贡验货的官员也基本上不记载,所以,虽已有八九年,却一直都无人发觉。 ‘苦凌草’是一种热药,如同烈酒一般,男子服用之后,可解酒,但是长期服用就会形成一种称之为‘避精’的效果,是为无子。并且这药若是停服,也必须有长达一年之久,身体才会恢复正常状态。 韩逸细细回想这些年皇上每次参宴之时,那千杯不醉的神态与重回皇宫之后,每次宴饮,两三杯都会耳热的症状,执笔的手,竟不由得微颤起来。 这证明,皇上在曾经的八九年里,一直都坚持服用这种怪异的草药,但自从遇见皇妃之后,便停了这药,而皇上正好征战一载,如今元宵之时,与那时冬月两相推算,整整一年零一个月。 “韩大人,写个药方有这么难么?”寝殿的屏风后,伺候小小的宫女一直看着韩太医那失神的神色,在等了片刻之后,终是按耐不住的问道。 韩太医已经坐了一柱香的时间了,却连一个字都没写出。 韩逸顿时回神,眸光不禁有些不自然的闪烁,他掩饰的笑了笑,迅速的在纸上写下几行字迹,交到一旁宫女的手中,道:“皇妃娘娘的伤势不重,只是少许出血,没有大碍。而娘娘心绪不宁,经常沉浸在梦魇中,这是怀有身孕的正常反应,无须担忧,待到三四个月自然会好,平日若是觉得不舒坦,多准备一些酸梅汤即可……” 那宫女接过宣纸,轻柔笑道:“韩大人说没事,奴婢就放心了” “对了,那酸梅宫中可能没有”韩逸似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突然又说道。 “有的”那宫女立刻回答,道:“三五日前,娘娘有日说胃口不好时,皇上就下令将进贡的酸梅送进了宫,现在殿里还有有一大坛呢” 韩逸一顿,眉宇顿时拧起,眸中疑惑不定,随即问道:“你说,三五前,皇上就命人送了酸梅过来?” “是啊,那一日皇上来陪娘娘用膳,可娘娘吃得极少,说有些不舒服,当时皇上也没说什么,只是看起来十分欢喜,后来赤大人就送来的一大坛酸梅,据说还是用九王妃的新鲜法,炮制成茶,每盏放两枚,可开胃口,若是娘娘再觉得难受,喝了会舒服些……”那宫女十分和善的说道:“只不过自那一日之后,又出了西宫的事,娘娘没闲着,也没说身子不舒服,所以就一直搁着。” 韩逸的眸光暗沉,心头已然有数。看来,皇妃有身孕,是在皇上的算计之内的,也就是说,皇上愿意让皇妃怀上龙子…… “韩大人,大人……”殿外,一道焦急的声音传来,韩逸一怔,只见是‘霁月宫’的小太监,他心一悬,赶忙上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慌张?” “大人,娘娘…淑妃娘娘问大人可诊断好了?”那太监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道:“娘娘她……畏寒病又犯了,奴才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韩逸一听,心头蓦地收紧,立刻转身对那宫女道:“皇妃娘娘只要多休息就好,臣,现在赶去为淑妃娘娘诊脉……” “大人慢走”宫女立刻福身恭送。而韩逸则转身走冲了出去,其后,那背着药箱的小厮和太监立刻跟上…… …… 累…好累…… 小小感觉一股铺天盖地的疲倦袭向自己,像是钻进了四肢百骸一般,驱赶不走,也挥散不掉。 为什么她已经那样真挚的告诉他,她不会背叛,会乖乖的待在他身边,可是,他最终还是要用那样的方法去铲除孤绝? 她真的很累,陷在这样痛苦的绝境里彷徨,四面徒壁…。。 死了么?否则为什么觉得这样的冷…。。 死了,也好。 不用在面对那样无所适从的绝境,不用再面对别人的残杀,将自己一颗原本平静的心搅乱,慌乱无措。她曾经那样珍惜这份爱,可惜,最终却变成了兄弟反目的祸首。 看来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她,陈小小,永远都是不该活在世界上的妖孽…… 明明二十几年的人生,还年轻,可是她竟然已经走得好累,徒步风云,每一日风口浪尖,在无意中停落下来,看看自己这一身,竟发现已经伤痕累累。可是,路,却还要继续走下去,因为,路没有尽头。 可以冷心狠肺的,可是却又在这个时空遇见了这样一个男子,炽热的情,灼烫的爱,几乎将她所有的心智都烧毁,可是,得到这样的爱,却要身陷囹圄,撕碎心肺…… 孤绝,将她从一个任性女孩养大成人的男子,他温柔淡定,美好得另人不敢触碰,也许,就是这样的美好,她才紧锁心门,不敢去接受,也一直都逃避。因为,她觉得自己会玷污了那样的圣洁,虽然,他曾经无数次的在自己面前打大雷霆,暴躁异常,甚至曾想用强来占有她。可是,她却一直都知道,他的最洁净的,十几年被禁居在暗无天日的地方,痛苦徘徊,可是,他的心,他的身体,都是干净的,无暇的…… 没有资格去触碰那些纯洁,是她一直捆绑在心头的罪恶,挣脱不了的枷锁,所以,在被龙烨霸占的时候,她没有一丝反感,更没有一点点的恨意。因为,她看到了自己与龙烨的相似。他们都冰冷无情,嗜血暴戾,更有那种,不必负担任何所谓责任的重担,因为她不是一个洁净的女人,至少心灵上不是,而他,是一个拥有无数女人的男人,心灵和身体都不是。可是,她却怎么都没有想到,那样一个拥有后宫三千佳丽的男子,却用情字这把火将自己冰冷的血液燃烧,让她跨进了这永远都走不出的监牢,泥潭…… 迷糊中,一只温柔的大手轻贴在了她冰冷的面容上,慢慢的摩挲,就似怕动作重了一点都会伤了她一般。 小小长睫微颤,有些贪恋的向这股温暖靠近,因为她好冷,冷得全身发颤,可是当她感受到那股有力的温暖时,却又惊恐的想要逃离,仿佛温暖的来源也将是噩梦的开始。她不要醒过来,不要继续沉沦在这噩梦里,如果温暖和痛苦是并存的,那么她宁愿陷入冰窖,从此长眠地下…… 可是,是什么东西滴落在了她的脸上?那样的灼热滚烫,让她的心像是被抽打一样的揪疼,谁哭了,为她? 诺大的‘鸾栖宫’寝殿中,暖意融融的炉子灼灼的燃烧着木炭,滚滚的热意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里。 楠木雕凤岁寒三友屏风后,诺大的凤牙榻前,芙蓉帐卷落,朦胧中,一抹高大的身影落寞的坐在一旁,守着那沉睡了整整一日一夜的女子。 才一天一夜,但是那原本英姿勃然的帝王,却似萧索了许多,睿智深邃的眸子也因日夜未眠而布满血丝,俊美的容颜依旧,却也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只剩下痛苦与愁绪。 他修长的手紧紧的握住小小那纤细白皙,几乎用力揉搓都会碎掉的手腕,轻柔的抬起,执在唇边轻吻。 闭眸,遮掩去眼底的落寂与痛楚,他十指紧扣那双曾经抚过他眉宇,抚过他的面容的手,紧紧的贴在脸上…… “为什么,容儿,究竟为什么……”龙烨的声音嘶哑,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原来在这个女人面前,他不过只是一个懦弱的男人,一个害怕会失去她,几欲发疯的脆弱孤寂的男人。 是谁曾经跟他说,只要做了帝王,只要站在最高处俯视这个天下,只要拥有了一切,就什么都不会再怕了。可是,他现在统一大业在望,天下即将归元,明日五国藩王来朝,大运国更是繁华兴盛,可是他,却还是害怕,心里眼里,所有的一切情绪都只为了这一个女人波动。 她生气,他就发慌。 她恼怒,他就紧张。 她冷漠,他百般讨好。 她一个转身,他就失措的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而乱了阵脚,失了心智…… 如果可以,他真的愿意断情绝爱,冷心冷肺,做到什么都不怕。可是,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会因为这样一个对自己如此残酷的女人这样,就算是她背叛了自己,他第一个想到的却还是要保住她,将她留在身边,怕她离开。 他知道,他不该在动孤绝,因为他起码算是她的恩人。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更知道孤绝也不会罢休,他就像一只暗夜中对自己心爱之物虎视耽耽的恶狼,只要他稍有不备,他就会将她抢走,然后像六年前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他耗尽的心血,却还是得不到任何消息。 起初,他也以为,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可是就在六年前,失去她的那一瞬间,当黑衣探卫翻天覆地的寻找了整整五年,却还是毫无线索时,他知道,这句话是错的,因为就算这个天下都是他的,可是只要她愿意躲藏,他还是找不到她。 五年,他忘记了自己究竟是怎么过来的,每一天,他都会不自觉的走到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是否已经苍老,否则这岁月漫漫,他为什么会觉得过得这样的辛苦,漫长。 可是黑发依旧,他才二十几岁,正当意气风发,只是心,老了…… 颓然的躺在床榻上,占住了另一半散发着茉莉清香的软枕,眸光痴痴的望着身侧沉睡,似乎不愿再醒来的女人,心,被碾压,痛得喘不过气。 修长已经长满点点老茧的手,温柔的在她精致如白瓷一般的面容上轻抚,眸光满是疲惫与痛楚,他紧紧的搂抱着小小娇小的身体,不住的吸吻着她的额头,秀眉,长睫和略失血色的红唇,沙哑的声音轻柔的在她耳边呢喃:“容儿,我们有孩子了,求你,不要在这样残忍,我会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