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茶杯,细嗅缕缕茶香,想不到南海海底,亦有这等纯正的蒙顶茶叶。
“你……在喝茶啊……”
见武陵春不理他,穆护砂只好自己坐在武陵春对面,稀里糊涂明知故问得打了句招呼。
“不是你把我的酒换成茶的么?”武陵春一手百无聊赖得支着头,一手指尖在炕桌上跳动,敲着不知名的节奏,听着像是这几日鲛人常弹的箜篌曲。
穆护砂有些紧张得低下头,不说话。究竟还是毫无反驳能力得默认了。
“你不知道我没有酒就活不下去的么?”武陵春忽然皱起眉头。他故作生气的样子把穆护砂吓了一跳。穆护砂结结巴巴道:“我、我可是为了你好……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救了我,我才不会……管你……”
“哦?”武陵春的手越过炕桌,狠狠捏住了穆护砂的下巴,“是么?那我……该谢谢你喽?”
武陵春自然知道,他养伤这几日,除了青儿和乌梅,都是穆护砂这奇怪的小少年在瞎添乱似的“照顾”他。
真是个奇怪的少年。对外自称齐云山玉虚宫“仙枪奇侠”的他,武功名不副实,这行事风格更不像个男子,反而像个初入江湖横冲直撞的小姑娘——
她的真实身份,到底是……
武陵春的上身缓缓越过桌子,两片薄唇离穆护砂的脸颊越来越近。穆护砂的气息越来越急促,却是惊得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武陵春浅笑的嘴唇在穆护砂的耳垂边停下。
“你——你干什么!”穆护砂终于开始扑腾僵硬的手足,气急败坏叫道,“放开我,你这变态!我,我可是男人!”
“我知道。我也是男人。”武陵春另一只手慢慢滑向穆护砂的腰部,手指游移着开始解他的腰带,“煞红公子武陵春喜欢男人,江湖之中无人不晓。我若非看上了你,又怎会救你?”
“你说什……”穆护砂按住武陵春在他腰间的手。她的手灼热且颤抖,武陵春暗笑,果然是柔若无骨的凝脂小手。先前的推断应当没错,他也许是——
“那你还不快放开我!我、我是女人,是女人!”
“哦?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武陵春一脸疑惑,松开了在她腰间的手,慢慢推开两人中间碍事的炕桌,双手捧了穆护砂的脸,将她慢慢放下去,背脊贴近了床。他亦俯下身去,乌发散落,穆护砂的视野中,仿佛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
武陵春的呼吸,味道,温度,已将穆护砂完全占据,若不是几欲在胸口炸裂的心跳声,穆护砂完全感觉不到她自己的存在。
“老实交代……你是谁?”
武陵春在穆护砂耳边呢喃着,直到她完全沉浸于这梦呓般的温情中,双手颤抖着慢慢放弃挣扎,从他的胸口无力得垂下。
“我……”
那只手却不安分得滑到穆护砂胸口,不再移动,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平静得放在那里:“你叫什么?”
“流……影……汐……”
她呢喃着。这才像个女人的名字。武陵春慢慢起身的同时,点了她的昏睡穴。且让她睡吧。有了这个名字,要查到她的来历也就不难了。
武陵春吹灭烛火。窗外水晶帘和鲛人巡夜所提鱼莲灯的光芒缓缓流过,夜已深沉。都已经这么晚了,为何不见乌梅来服侍?
她从来都很准时,莫非今晚是有什么特别的事……
武陵春出屋,不走金贝宫阶,只踏着细软的银沙抄近路绕到乌梅的房间。轻叩房门,无人来应。乌梅睡觉一向很轻,她若在里面,这般敲门声自然不可能听不见。
武陵春正欲推门一看究竟,背后却又一颤颤的女声叫住他:“公子……”
他转身回看,果然是乌梅。她双眼红肿如桃,眼神黯淡无光,显然是哭过了。不,是大哭了一场。
“乌梅——”武陵春即刻走近,解了外袍给她披上,握了她冰凉的手在他手心里,“出什么事了?”
“没有。”乌梅缓缓摇头。有些时候,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太过难以让人接受,只能呆呆得僵在那里,完全丧失了应该有的喜怒哀乐。
“回房说吧。”武陵春搂了乌梅的肩膀,扶着木偶似的她回了房间。武陵春忙着给她倒上热茶,乌梅却只是愣愣站在刚进门的地方。双眼呆呆得注视着虚空,仿佛完全游离于真实世界之外。
武陵春拉了乌梅坐在床沿。他温柔而心痛得将她的头按进怀里:“乌梅,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从未见过乌梅这个样子。刚才乌梅去了哪里,又遇到了什么事情?四下环境如常,不见别人异动,难道这件事独与乌梅有关?
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他都会和她一起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