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丫鬟纹银,跑得气喘吁吁扶着门框喘了半天,才抬起头来。她惊愕得忘了继续喘下去。因为大家看着她的眼神,实在太过沉重,太过希冀,太过热切。
“呃……”她没想过自己会这般引人注意,大家的目光刷刷齐聚在她身上,十二分的不自在。
“何事?”夏孤临平静得问她。可他的眼神分明比其他人的都要在意。
“这个……夏公子,沮末人送来了答谢白萱公子和南公子为他们收服妖兽蜚鹿的信函……”
纹银说着,从怀中抽出一封揉得皱皱巴巴的信。大家的目光在她抽出信的瞬间齐齐灰暗。该低头的低了头,该坐下的也落座了。
夏孤临更平静了:“知道了。”接着伸手,接过信,却没马上看。
“你先下去吧。等会儿若是见到应太平跟蜚鹿打了起来,也不必来报。”
纹银诺诺退下。
乌梅看大家都按原样坐着,料想这顿早饭也跟前几顿一样,原封不动得被撤下去。
大家都知道这样呆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帮不上冷冰的忙,可是……却偏偏没有心思仍旧去做自己的事。
一顿早饭吃到邻近中午。乌梅想去厨房告诉烟花,午饭也不必做了。夏孤临不在,青玉案和晏清都都说不想吃。至于武陵春,则是生意场上的朋友请他赴宴,推托不掉,只好去了。
烟花却在厨房里埋着头专注得忙碌着。她不应该也是担心着冷冰的安危么?还是,她只想这样竭尽全力准备饭菜,等着冷冰醒过来么?
乌梅就这样由她去。过了晌午,青玉案房间的织机又响了起来。南歌子叫她好好休息,可她说闲着无聊,一天大部分的时间又花在了织布机上。
她现在做的,是寿桃纹妆花纱。乌梅从未见过她做这种寿字纹寿桃纹的,更何况现在并无人过寿。
乌梅扶着门框停在门口。犹豫再三,她还是敲了敲门框。
“乌梅姐姐……何事?”青玉案站起身,勉强微笑。
“有事。”乌梅迈进门槛,走过来拉了青玉案的手同在织机前坐下,嗔怪道,“只怕我接下来说的事,你又不会听我的。”
青玉案抱歉得一笑:“我也知道我该好好休息……可是看着冷冰这个样子,怎能不心焦。若是什么都不做,只能每天望着日出日落干等下去,更是叫人难熬。”
乌梅拍拍青玉案的手:“我们大家的心都同青儿一样。只是……除了冷冰,大家也都在担心着青儿。尤其是夏公子,还有我们家公子爷。他们两个,不愿意看到青儿受到哪怕一点点的伤害。我希望青儿至少要为了他们两个,好好照顾你自己。”
听着乌梅的话,青玉案脸红了,乌梅也不知,自己在心里反复了好几遍的话怎会在此刻忽然说出来。
其实……这是她的心里话。无论武陵春是要杀谁,还是要保护谁,她都只会支持他的决定,而已。
这样……完全没有自己的主张,好像有点奇怪。
“谢谢你,乌梅姐姐。我会的。”青玉案点点头,呼了口气,握紧乌梅的手道,“乌梅姐姐,这块料子就快完成了,我们一起做完它好吗?”
“做好以后,我们把它送给冷冰,庆祝她的重生?”乌梅冲青玉案眨眨眼睛。
“嗯。”青玉案点点头,毫无精神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开心的光彩。两个女子在织机上一上一下配合默契得忙碌了起来。
冷冰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大家都相信着。
两个人一直忙碌到了傍晚,正在兴头上,青玉案却发现丝线不够了。她不顾乌梅劝阻,非要回缀锦楼去取,只在天黑前赶回来就是。
青玉案走到缀锦楼的大门口。手刚刚去摸门环,她却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息。
好像有谁……
她循着那气息向缀锦楼对面望去。“哗”的一声,一团黑色的影子从房顶上跳了下来。落地的声音很利索,但是姿势过于慵懒。
那男子就好像特意等在这里似的枕着臂靠在墙上。两只朦胧睡眼有意无意得扫过青玉案,吧唧吧唧嘴。
青玉案知道他不是在等她。好多天前他就每天都睡在这里了。这是第一次见他醒,这期间……也很少在武府碰到他。
青玉案先冲他点点头。楚云深呢?愣愣神眨眨眼,好像不知道该如何表示。
打个招呼而已。楚云深耸耸肩,即刻便走。他睡完觉,忙着找另一个地方睡觉。
慢着……这股气息……好像又……
“等一下。”
青玉案追上去,拦住了楚云深:“能不能进屋一叙?我有话想请问你……”
楚云深还算有精神得点点头。与三番五次无视、拒绝冷冰相比,他对待青玉案的态度可是出人意料的礼貌、爽快。
这是因为……
算了,还是不要解释原因,昏迷中的冷冰做梦都会气醒的。
进厅堂。落座。看茶。楚云深每天都在绣庄外面睡觉,却从未进来看过。厅堂布置得极为精致,想必闺房更甚。博古架上满满的都是珍奇古玩,具体都是什么名目楚云深也不明白,不过那个衔着灵芝的八宝白玉兔子在这里出现倒是——十分有趣。
“什么事?”楚云深的手指在茶几上跳动着,仿佛精神游离在天外。
“……”青玉案仿佛先是轻轻叹了口气,才说道,“在死灵山,谢谢你。”
什么?这下楚云深又要觉得好笑了。他皱眉道:“死灵山?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