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亦乐乎,更有青楼画舫的花魁相伴,哪里还顾得上家中女眷。这是男子的风流可以肆意的花灯节,只会叫人觉得风雅,却哪里顾得上女子心里的酸楚。
葛氏同卫蘅在仆妇和等在码头的家丁的陪护下弃舟登岸,上到了灯火辉煌的御街。
御街上,真叫是月色灯山满帝都,香车宝盖隘通衢,人山人海,摩肩接踵。那灯“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叫卖声、喝好声,声声震天。
青龙桥上还有杂耍艺人,弄剑、跳丸、倒立、顶竿、走索、戏狮,吞刀、吐火、屠人,舞巨兽、耍大雀、马上技艺、车上缘杆,简直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葛氏怕人多踩着、挤着卫蘅,又怕有那登徒子趁着人多占姑娘的便宜,只吩咐身边的婆子、丫头,将她和卫蘅两个围得铁痛似地往前走。
过了青龙桥往南走,到了横贯东西的横山街,这就是花灯节著名的猜谜一条街了。
街上挂着形形色、色的灯,争奇斗艳,美不胜收。荷花灯、宝塔灯、如意灯、玉簪灯、绣球灯、料丝灯、龙虾灯、走马灯、润饼灯、白兔灯、公鸡灯、年年有余灯、鲤鱼吐珠灯、双龙抢珠灯、龙凤呈祥灯、仙女荷花灯、嫦娥奔月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出的。
灯谜街上的灯,只送不卖,一年到头,能在灯谜街上一路走一路赢花灯,回家时后头跟着一大队送花灯的队伍,那是顶顶扬名的事情。卫萱就干过这件事。
卫蘅其实也擅长猜谜,只是对于卫萱干过的事儿,再让她干,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味儿,仿佛拾人牙慧一般,因而在灯谜街上,她只是随意的浏览那些制得极好的灯谜,遇到复杂艰深的灯谜才停下来看一看,思索一番,却也不说答案。
葛氏倒是赢了两盏灯,说是回去送给权哥儿。卫蘅就替权哥儿也赢了一盏街上做得最精致的白兔灯,下头安着轱辘,可以拉着跑,等权哥儿大一些就能玩了。
葛氏其实也看中了那盏灯,只是灯谜她没猜破,却没想到被卫蘅猜中了,她心底不由又高看了卫蘅几分,这两年去杭州的白鹤书院,看来她的进益颇大。
“三妹妹。”
卫蘅拿到白兔灯的时候,只听得对面一人高声喊她,抬眼望过去,却是卫芳,她身后站着卫萱、木珍、木瑾、范馨,还有陆家姐妹。
以及陆湛。
卫蘅几乎有些想不起年轻时候的陆湛的模样了,她脑子里的印象都是陆湛中年时的模样,神采内蕴,风神高迈,要命的是周身的气势,和成熟男子人生阅历增加之后沉稳内敛的气韵,渊如海,峙如山,让人觉得天下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那种来自高位的自信和气度,是再优秀的年轻男子也无法比肩的。在这种气度下,再英俊的容颜也只能成为陪衬,更何况,陆湛的容貌还是少有的俊美,时日誉做“玉人”。
不过比起卫蘅见过的中年时的陆湛来说,这时候略显稚嫩的陆湛就显得不那么够看了。卫蘅暗叹,她果然是少女的身,少妇的心,也不知是好是坏,但是总比老妇人的心要新鲜些。
卫芳在叫了一声“三妹妹”后,后面的话就被灯谜街上响起的锣鼓声给淹没了,只见一群人从后方走来。鼓乐队之后,一个壮年男子手中高擎着一座花灯领路,旁边的人群星拱月般护着他,后面还有彩旗队伍和跳舞的队伍。
那男子手中的花灯,有九十九个小灯,每一盏内都装着琉璃杯,点着茶油,浑身晶莹剔透,熠熠生辉。走近了,只见那灯分上下两部分,顶部有宝盖,轴心有两层走马灯,左右相反的旋转,四周灯各色各样,上层有牡丹花蕾灯,中间有凤蛮灯,下层有整鱼灯。
整座灯有三十来斤重,也亏得那壮汉有此等手力。
这座灯就仿佛天上的繁星,海中的明珠一般,叫人再看不见其他东西。偏偏站在灯下的卫蘅在听到卫芳的喊声后,略带诧异地转头,就这样落入了街对面人的眼睛里。
灯火阑珊处,一个穿着大红织金缠枝牡丹缎面白毛出锋昭君兜的少女静静立在人海里,将整个画面都凝固在了这一瞬间,就那样生生地镌刻入了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