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正我的办事效率很高,不过几日工夫便将少林的僧侣名册如数清理了一遍。此番清理之后,共有二千余名没有度牒的少林弟子被打发离寺还俗回家,其中便有童婴入寺的虚竹。
慕容复在河南府的后堂听闻此消息,不由哑口无言,只在心中暗道:虚竹此人还真是命途多舛,刚认了爹娘,转眼爹娘就进了大牢;正发愁如何继续留在少林为僧,一会他连和尚都不是了。也不知这些变故会不会对他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造成巨大的冲击?
“对了,”诸葛正我偏在此时又补上一句。“虚竹先生要求入监探望玄慈与叶二娘,我已允了。”
大牢那种地方,哪怕是五星级品质恐怕也好不到哪去。玄慈与叶二娘一个地位高绝一个心狠手辣,几时受过这种苦?也不知待虚竹见了双亲狼狈不堪的模样,会不会更为痛心?想到这,慕容复不禁问道:“你就不怕虚竹劫狱?”
“我已知会虚竹先生,那些狱卒皆是些不懂武林的粗鄙百姓。若要劫狱,请他万万饶过这些人的性命。”诸葛正我一脸正气地答道。
慕容复闻言立时一窒,翻出为数不多的残余良心,默默地给老实迂腐的虚竹点了支蜡。
好在诸葛正我也无意总把话题在虚竹身上打转,续道:“这次清理出来的没有度牒的假和尚人数众多,有些是童婴入寺如今皆已老迈,打发他们回家也无亲可投。藏经阁里有个扫地的老人家,看着至少得有七八十了,耳聋地厉害,我与他说话他也听不明白……”
扫地僧?怎么就忘了他?慕容复的额上即刻沁出一层薄汗,后面的话是再无心去听。只在心中暗道:这样一位重量级的boss怎会耳聋?他是懒得与你搭话吧?
待慕容复再度回神,诸葛正我已然说道:“……我已做主将六十以上的老人的名单整理出来,准备安排他们去别的庙宇投靠,你说可好?”
慕容复即刻大摇其头,义正辞严地道:“既然这些人年纪老迈,再让他们跋山涉水我也不忍,万一死在半道上……还是给他们补张度牒,让他们留在少林终老罢。”
“补度牒?那银钱……”诸葛正我试探着发问。
“自然是少林出!”慕容复不假思索地回道。
诸葛正我点了点头,没有答话。我早该猜到的!片刻后,他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还有那位大理镇南王……”慕容复忽然道。
诸葛正我瞬间一挑眉,压低声道:“那日武林大会之后,他一直带着身边侍卫四处沾花惹草,我看他短期内没有回大理的打算。你的意思是……”
诸葛正我与他这么有默契,慕容复不禁微微而笑,轻声道:“过些日子,设法将这位镇南王和他的手下一并请来。日后……许有用场。”
慕容复话音一落,两人即刻相视一笑。
不一会,马涓又匆忙走了过来请示道:“大人,既然少林寺打开了局面,东京周边五路上百处庙宇道馆的缉查整治便可即刻推进。一应行程下官俱已安排妥当,不知大人何时动身?”
“……明日启程。”慕容复沉吟片刻,给出了确切的时间。
却是马涓见慕容复又换了一身常服显然是要出门,即刻拉下了一张晚/娘脸,硬声质问:“大人这是要去哪?”
慕容复是一见马涓那张讨债脸就头大,忙不迭地起身要走。“我去散步,一会就回来!”
马涓却是不依不饶,只冷声道:“大人是要往何处散步?为何不带随从保护?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马涓与慕容复相识是在元祐元年,那时司马温公要割五砦之地给西夏,是慕容复力挽狂澜保住了国土。自那时起,马涓便对慕容复极为敬佩,甘心追随他为他鹰犬爪牙。直至今年三月,慕容复来少林寺巡视,竟卷入江湖仇杀身受重伤。待他清醒过来已是大半个月后,可他非但不思如何补回时间保全仕途,反而方寸大乱闹着要去寻结义兄弟萧峰。虽然到最后慕容复还是清醒了过来,但马涓心目中的那个高不可攀深不可测的偶像却是彻底坍塌了。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朝廷、为了天下万民,短短半年内马涓迅速从一名只拥有幼稚政治理想的状元郎成长为一名锱铢必较,随时监管上官不要偷懒惹事的管家公。其中的血和泪,真是不提也罢!
慕容复被马涓连珠炮般的质问堵地一噎,半晌都答不上话来。
最终,还是诸葛正我好心,起身解围道:“不如,我陪慕容大人走一趟?”
“不行!”哪知慕容复竟想也不想地断然拒绝。“你与我是兄弟,与大哥也是兄弟。一会你要是看不过眼,拆我的台怎么办?”
慕容复说地如此理直气壮,诸葛正我立时无言以对。隔了半晌,他方咬着牙,似笑非笑地向马涓言道:“马大人,你听明白了?你们慕容大人这般心计,他若吃亏,我把头割下来送你!”
慕容复扬眉而笑,向诸葛正我抱拳一礼便取了剑要走。
诸葛正我还是头一回见慕容复带兵刃,他心忧萧峰的安危忙劝道:“你带剑作甚?你们终究是结义兄弟,动刀动剑地有伤和气啊!”
慕容复扬声回道:“道具!”说罢,便运起轻功走了。
少室山下的一处农舍中,萧峰已经等了许久。见到慕容复随身带着佩剑出现,他的面色不由一沉。
哪知,慕容复手一扬便将手中长剑抛了过去,朗然道:“你亲生爹爹萧远山的右臂的确是我命人打断的,你若是气不过,便来砍了我的胳膊罢!”
慕容复话音未落,萧峰刚伸手接住的长剑便“呛啷”一声落在了地上。隔了一会,他弯下腰拾起长剑搁在一旁的桌案上,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慕容复负手而立,侧头问道。“萧先生,令师玄苦禅师究竟是如何死的?”
萧峰立时语塞,半晌方涩然道:“慕容,他终究是我爹爹。”
慕容复点点头,答道:“我现在知道了,大哥是要为你爹爹报仇么?”萧峰正不知如何答话,慕容复又嗤笑一声,摇头叹息。“这结义兄弟再亲,又哪里亲得过生身父母?更何况,如今大哥的结义兄弟人数众多,多小弟一个不多、少小弟一个也不少!”
萧峰的眉心一阵乱跳,良久方咬牙道:“慕容,你非要这么与我说话么?”
“我的脾气一向如此,大哥何必到了今日再来挑刺?”慕容复却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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