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朝阳初升一直酣战到了午后,辽东军除了留下了一地的尸首,毫无成就可言。
公孙康远远地站在高坡上,嘬了嘬牙花子,心里面隐隐地生出了一股非常不妙的感觉。
如果可以选择,公孙康或许不会再做出攻打朝鲜城的决定。但世上毕竟没有后悔药,如今箭在弦上,已然是不得不发了。
所以,公孙康只能咬着牙,又调动了一支精锐兵马加入到了攻城的队伍中。
公孙康的压力很大,城上的田威也并不好受,虽然借助高大的城墙,凭借着充足的器械援助,他们给辽东军造成了很大的杀伤。但是朝鲜城内的守军,满打满算加起来也不过只有两千多人,大部分还都是没怎么经过正规训练的新兵蛋子,凭借着一股血气之勇,或许还可以和敌人周旋。但是时间一长,两军在经验上的差距便逐渐体现了出来。
田威可以明显感觉到,乐浪军的战损开始成倍地增加起来,而给辽东军制造的杀伤却正在逐渐减少。
但是,这也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即便田威再不舍,这会儿也只能是狠下心来,目送着一个又一个的袍泽战死。
高山流水遇知音,春风得意邂红颜。
一曲《流水》抚罢,红颜蔡琰缓缓站起身来,轻挪到愁眉不展的韩俊面前,柔声道:“夫君近日看上去心情很差,却不知所为何故?”
韩俊懒洋洋地躺在竹席上,微闭着眼睛满脸的痛苦之色,轻轻摇了摇头道:“昭姬,成大事者,果真要不拘小节么?”
蔡琰炸了眨眼睛,轻轻按捏着韩俊的太阳穴道:“夫君乃是有大志向之人,些许小节,不去理会也罢。”
韩俊长叹了一声,“可是,我迈不过自己心里的这道坎啊!”
蔡琰抿了抿嘴,不知道如何再安慰韩俊了。嫁于韩俊之后,蔡琰除了相夫之外,便埋首于典籍之中,整理归类,重新誊写,从未参与过军政民事,因此对于韩俊忧心的原因一无所知。
韩俊抓住了蔡琰的葱白玉手,揉捏着叹息道:“此时的辽东,一定不会太安静吧!文和的能力,我是很清楚的。要么按兵不动,一动,便必是惊天之举。我明知道这样做,必会祸及到无辜百姓,可是我却选择了视而不见。如果是以前,我定然会阻止文和,但是现在,为了那所谓的大志向,我却丢掉了自己的本心。昭姬啊,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蔡琰柔柔地回答道:“纤芥之疾,唯有去根,方能避免恶化成药石无效之顽疾。妾身听说,公孙度残暴无德,嗜杀成性,只知一味索取,而不知体恤黎民。辽东百万人,如今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日夜渴盼夫君神兵天降,如大旱望甘霖,大涝盼赤日。妾身只问夫君,可曾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么?”
韩俊呆呆地重复了一遍,木然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只化作一声长叹,“事已至此,多想无用,只愿公孙度还有一份良心,切莫害民太过了!”
汉末乱世,天下鲜有乐土,辽东也不例外。虽然表面上辽东的人口激增,但实际上也只是相对而言,相对于中原和关中的饿殍遍野,十室九空,勉强能够填饱肚子的辽东,便吸引了无数活路尽断的黎民百姓携家带口的北上求生。
“禀大将军,府外有一人自称是东莱太史慈求见!”
亲卫洪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惊的韩俊一个激灵,差点跌倒床榻下。那手足无措的样子,也吓坏了蔡琰,小心谨慎地看着韩俊,生恐他顶不住心里面的巨大压力,万一抽风了可就糟糕了。
“再说一遍,是谁求见?”
好在韩俊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便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但是兀自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句。
“东莱,太史慈。”
东莱,太史慈。豪爽练达,信义笃烈,有勇有谋。更为难得的是知恩图报,磊落坦荡。猿臂善射,弦不虚发,是整个三国时代著名的神射手之一,更是韩俊一直都非常喜欢的三国名将,没有之一。
原因,很简单,因为前世的韩俊,和太史慈乃是同乡。
“快快请进来!”
韩俊正了正衣冠,朗声吩咐亲卫道。
可是很快,他又感觉有些不妥,爬起身来,甩开大步亲自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