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如火,凛然生风。
当年天极舰上百里衍突发唯元阴可解的“魔阳之毒”,她和百里衍恰巧被“阴差阳错”的关在一处……想必,也是陆青宓故意为之吧——百里衍爱她越深,便恨他越甚。
伤害与被伤害,利用与被利用。
想不到,七百年后的道别,还能开出这样一个“彩蛋”。
只是,时过境迁,八百余岁的暮云舒,早已失去了追究一切的兴致。
“你要走了?”百里衍从浑噩中惊醒。
“是的。”云舒望着男子,“本君来此,只是想告诉你,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还有……谢谢你。”
谢谢你七百年前的奋不顾身,谢谢你,救我迷途知返。
百里衍,这样的你,也应该得到属于自己的救赎。
男子的面色在一瞬间苍白,双拳紧握,薄唇嚅嚅,“终究……你还是要离开的……”
再多的故事,也留不住。
百里衍突然站起身来,无比认真地凝视着女子宛如星辰的墨眸,“云舒,无论如何,请记得我好么……”此一别,或许就是永别,这种称得上卑微的方式,大概是自己曾经在她的生命中存在过的唯一证据了。
女子一笑,“自不敢忘,保重。”
红衣转身,利落消失的那一刹那,玄袍男子,终于再也忍不住。
空旷的殿中,回荡起男子再不加抑制的嚎啕。
红影御风万里之外,隔绝身后所有的悲欢。
九霄上,迷蒙的白雾中。
“本座的未婚妻子,倒真是狠的下心。”纯净迷魅到令人心神荡漾的声音,自朦胧的云岚中传来。
隔着茫茫的雾霭,陆青宓无澜而幽深的眸子,定定望着那一袭若隐若现的红衣。
为什么可以有女人,这样深刻的经过所有人的生命,却又这样云淡风轻的离去——无法捉摸,亦无力挽留。
七百年,这个女人用七百年的时间,成长到了连自己都需要仰望的地步,此刻的陆青宓,甚至不知道以何种眼光,何种心情面对她。
但是,如果不来,他又不甘心。
“未婚妻子?”窈窕的红衣穿过深重的雾霭,面目渐渐变得清晰,变得灼目,“青宓魔君,你配么。”
你配么?
不过三字,听在雪袍男子耳中,却字字诛心。
他不配,因为在这个女人眼中,自己化神后期、冠绝沧海的修为,不过是个笑话。
他不配,他们同样的完美,同样的被人觊觎,自己选择了依附,而这个女人,选择了独自抗争。
他不配,在自己选择利用她的那一刻起,在她心中,自己注定低到尘埃。
“你,都知道了?”
女子一笑,“所以,陆青宓,你只是来自取其辱的么?”
“暮云舒,你这样无心无情的女人,怎么会明白失去挚爱的绝望……”
……
云舒突然觉得,无言以对。
无心无情?陆青宓,你了解暮云舒么。
失去挚爱?陆青宓,你失去挚爱的妻子,完全是你们自己作的,却与人何干。
你的绝望?陆青宓,你绝望,你悲伤,你就有理由肆意玩弄人心。
原本,有些完美,也只是看似美好罢了,终极的渣男,往往有着最具迷惑性的伪装。
她只是庆幸,在她尚且弱小之时,没有盲目依附。
她只是庆幸,在她走投无路之时,依然坚持了本心。
她只是庆幸,在陆青宓温柔浅笑、乱花渐欲之时,她没有迷眼。
“我这样的女人……”云舒眸光一冷,不怒自威,却蓦然失去了发怒的兴致。
“陆青宓,我这样的女人,只知道,你这样的男人,不配得到解脱。”
红衣化作霞光,消失在高远的天际。
身后一袭雪袍的男子,苍白的伫立着,如同一具世间最完美的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