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年。
于某些人,不过弹指。
于某些人,却是一场无比漫长的殇情。
玄袍男子转身,露出他俊美依旧的面容,也露出身后玉床上那副剔透的冰棺。
“百里衍,别来无恙。”女子不过平静的轻启红唇,空气中便似有玄妙的韵律层层蕴了开来,漾入男子耳中,又是一阵心神震颤。
百里衍缓缓走向女子,他看到她的面容静谧安宁,他看到她的眸中似有辰星,她孑然一身,只是站着,便似是无解的谜,至高的道。
大乘期,这是沧海界数万年以来,都无人达到过的境界——他百里衍不能,就算现在已是化神中期的魔君陆青宓,也不能。
她已到云端,而他,还在土地上仰望——时光,揭示出这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时光,从未像此刻这般伤人。
“你……要离开了?”男子苍白的问道,带着明显的颤抖。
女子一笑,微微点头,“大约,随时都有可能。”
百里衍一身的气力,宛如在这一刻被尽数抽空,颓然的跌坐在了榻上,脑中一片空白。
这样的结局,或许,一直在意料之中,可当它真的来临,百里衍发现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大殿之中,是久久的沉默,火红的帷幔轻舞,宛如流动却静默的烈焰。
很久之后,女子将目光投向那具晶莹的冰棺,“你想……让她活过来么?”
冰棺之中的女子,有着同自己肖似的容颜,亦同样着一袭红衣,看的出来,或许已经就此安静的“沉睡”了百余年。
寿限之前,暮瑾依终究没能突破,绝望之下,服毒自尽。
以她的修为,“肉白骨,活死人”,并非不可能——至少,她可以让女子重新以凡人之身,寿终正寝。
百里衍抬眸,认真的摇了摇头,“不必了。”尊重她最后的选择,或许,是他唯一能为这个女人做的。暮瑾依的一生,都在“模仿”另一个女人,她知道自己那张脸意味着什么,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靠近他、取悦他、受他宠爱……直到死亡——可是,或许,夜深人静时,她和他都清楚,他们,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可怜虫。
“暮云舒,你相信么,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发生……直到她死去……”男子的表情,是苍白的荒芜,是极尽复杂之后的空洞,终究,他还是想证明些什么,虽然他很清楚,这一切早就没有了意义。
云舒眸光微动,恍然想起了自己尚在的“元阴”,和那些年撒过的关于“元阴”的谎言……这些真实或者谎言,曾经,显得那么重要,此刻,却全然没有了任何意义。
这就是时光的魅力。
她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只轻轻叹道,“无论怎样,这都是属于你们之间的故事。”
因为只属于你们,所以这个故事是欢喜的,或是悲伤的,是圆满的,抑或遗憾的……终究,都只同你们有关。
旁人,又怎知其味。
谁又能说,他和暮瑾依之间的故事之中,不曾有让人动容的点滴。
“故事?”百里衍眸色一凝,继而变深,薄唇挑出一抹微涩的弧度,“云舒,你想听个故事么?”
百里衍垂眸。
一个关于自己的身世,关于那个男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