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陌却云淡风轻地立在那里,一丝变化也未曾起。仿佛苏浅说什么都在他的预料之内,说什么都只是家常一般。待苏浅话音落地,他只冷冷望着金銮宝座上的楚子忌,声若玉碎般,道:“今日陌已实在没有留下来的必要,楚皇是要联姻还是要缔结邦交,自有我的三皇哥和楚皇你们洽谈。陌只是陪伴苏浅游历,不谈国事。”深深看了楚皇一眼,语气微微加重:“但是,楚皇,今日之辱,他日必当清算。”
话落,拉着苏浅转身就走。
苏浅只觉心口暖暖的,似被一团棉花塞住。所有的愤怒冰冷刹那烟消云散。
就有那么一个人,能让她即便在风口浪尖也不觉得惧怕胆怯,即便在数九寒天也不觉得冷冽。她随他转身,跟着他的步子往外走去。那个人,可能不会事事迁就她,对她百依百顺,但她受委屈的时候,他就算是与天下为敌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楚子忌脸色难看到极点,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却一言也发不出。
朝堂之上的臣工从头凉到脚。
上官克望着他们的身影,妖娆的脸上似嗔似笑,看不出心底的所想。
白蒙一直未曾言语,表情如一。
文武百官战战兢兢往两边缩。
“浅妹妹,且留步,稍安勿躁。”一声清冽且熟悉的声音自文武百官前列响起。
苏浅扭头看向站在百官首列的楚渊,他一身朝服,紫衣华贵,面色冷淡,正抬眸望着她和上官陌。
他惯穿紫衣,但常服紫衣雅致风华,朝服紫衣冷漠倨傲,俨然两个人。
“楚太子还有何指教?”苏浅冷笑一声。
楚渊却清浅一笑,道:“浅妹妹就这么走了,让父皇情何以堪呢?”
“他是你的父皇,又不是我的父皇,他情何以堪与本公主有什么关系?”苏浅挑了挑眉,不无讥讽。
楚渊缓步走到苏浅面前,道:“父皇上了岁数,一时情急难免考虑事情不周全,毕竟梦妹妹也是他的侄女,四皇叔的掌上明珠。浅妹妹如此决然离去,岂不是断了咱们的血缘情分?”他一脸的温润温和,将适才的剑拔弩张十足火药味消弭于无形。
苏浅轻蔑一笑,道:“断了咱们情分的不是本宫,是你面前高高在上的那一位,楚太子可别怪错了人。”
上官陌看向楚渊,两人的目光对视,一个清清浅浅如秋月,一个深邃明亮如星辰。“楚太子,陌一直敬重你是个人物,今日别让陌看轻了你。”上官陌话语温淡如水。
话落,牵着苏浅往外走去。
楚渊看着两人远去,忽然传音入密对苏浅道:“七皇叔夫妇如今在白蒙手上。浅妹妹难道不想知道他们的安危么?”
苏浅猛的转头,目色凛冽地看向楚渊。楚渊看着她,眸光沉静,脸色淡然。
上官陌只是淡淡看着楚渊,同样的传音入密,却是对楚渊说:“楚太子,用楚七王爷夫妇的安危来威胁苏浅,不觉得有些卑鄙么?她再强,也不过一介女子,肩上的胆子本已极重,你是她的表哥,不体谅也就罢了,还要给她添负担,未免小人了些。也罢,既然她今日为了陌连女子最重要的名声也抛之不顾,陌自然也会为她担当。楚太子有什么手段就尽管冲陌来,不必再为难于她一个女子。”
楚渊眸中飘过一丝讶异。他只是对苏浅传音入密,却没想到上官陌的内力已高到如斯,连他的密音都能感知到。
他却什么也没说,只等着苏浅的反应。
苏浅瞧着楚渊。清亮的眸子看不出情绪。楚子玉夫妇落在了白蒙手上她固然觉得震惊。但令她更震惊的是,她的表哥,那个从小和她一起玩耍最是脾气相投的太子表哥,居然拿此事要挟她。
不是没有伤心,只是看多了世事,她把伤心也看成了一种寻常的情绪。
龙椅上的楚子忌忽软着声道:“浅浅,大舅舅一时情急,你就莫要嫉恨了。是大舅舅考虑不周,差点陷你入万劫不复之地。你就谅解一下大舅舅吧。”
苏浅低眉敛目,似在沉思什么。片刻,她抬起头,一字一句道:“我不希望再有下次,即便您是楚国皇帝,即便您是浅浅的大舅舅,浅浅也不允许您如此陷害。”她声音清冷,却明显不见了方才的冷冽呛人气息。
上官陌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她为了什么,要这样忍耐,哪怕受尽屈辱?
苏浅似无所觉。“我们走吧。”她淡淡转身,拉着上官陌温润细致的大手,继续往外走去。上官陌依然一脸的温润,雅致无双的气度令殿上的人几欲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