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的她,如同漆黑夜空中忽然乍起一簇烟火,那样汹涌蛮横,不由分说闯进他的世界。随之迸发出的璀璨光华,倒入眼底,过目难忘。
唯有那一刻,他才明白。
真的有一种钟情,一见便刻骨铭心,念念不忘。
全世界的女人,他只想要这一个,怎么就这么难?
这么多年过去了,许衍身边的女人如走马观花,换了不知多少。
而他守着心上那个,始终不肯放手。
许衍说,他魔怔了。
或许吧。
如果不是魔怔,还有哪个理由能解释,眼下这般死缠烂打的行径?
楚辞吸了口凉气,缓缓将胸腔中那些浊气尽数排散。两分钟不到,他又将内心武装的水火不侵。定定凝视她难描难画的眉眼,声音轻浅却坚如磐石。
“我总会等到你愿意承受。”
承受不起,归根结底还是不情愿。你不情愿爱我,自然不想承受关于我的一切。
你现在不情愿,没关系,我总会等到你心甘情愿那一天。
等到你愿意承受所有的我,就像我爱全部的你一样,好也罢,坏也罢,心之所系,情之所归,无论滋味如何,甘之如饴。
章若仪仰头看着他,苦笑一声。
这就是他,看上去云淡风轻,一旦认真便永不回头。
一如从前,在龙华寺后山竹林里等了整整一晚,更深露重,只为见她一面。
正因如此,弥留之际那种绝望的滋味,才越发让她耿耿于怀。
以他的心性,倘若真想见她最后一面,怎会不来?
连一个替他辩解的理由都找不到。
那时她于他而言,已经毫无意义了吧。无足轻重到连最后一面,都懒得敷衍。
章若仪布满泪痕的脸上一片冰冷,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蓦地小腹处突然窜起一股尖锐的疼痛,阴测测的抽搐感,令她脊背发寒。
她下意识双手死死捂着小腹位置,难受的蹲下/身,试图缓和那股子不适。她本就身姿单薄,此刻蜷缩在一起,越发显得柔弱可怜。
楚辞看她脸色霎白,嘴唇快被咬出血,吓了一大跳。忙把她抱在怀里,急声道。
“怎么了?肚子疼吗?”
“不要碰我!”
此刻的章若仪宛如一只被人拔出了刺的刺猬,她失去了赖以生存的保障,心头充斥着浓浓的不安。
过去的一切仿佛与现在重合,她好像又回到那个蝉鸣聒噪的盛夏夜晚。
雕着玉兰花的杯盏还在眼前,就是那杯无色无味的酒,要了她和孩子的命!
楚辞盯着到了这时候还对他防备排斥,好像一只炸毛猫咪的章若仪,既无奈又怜惜。只得将声音放得更轻更柔,缓缓开口。
“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
章若仪早已疼得脱力,即便如此,她依然本能拒绝与楚辞有任何牵扯,倔强的摇摇头:“我没事。”
楚辞握着她手腕的力量并不放松,好言好语坚持着。
“还是去检查一下,否则我无法放心。”
“何必呢楚辞。”章若仪声音虚弱,说出的话却半点不含糊,“我已经明确拒绝你了,你继续纠缠不放有意思吗?”
话音刚落,章若仪明显感觉到钳制自己手腕的力量猛的一松,松口气同时,还有心头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这样趾高气扬的询问,正常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可事与愿违,楚辞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再次紧紧握住她的手。幽深的眼眸直直对上她,目光如炬。
“你那个多久没来了。”
如此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却让章若仪陡然一惊。这阵子忙于加班疏忽了隐隐有些不正常的小状况,经他这一提,她才恍然想起,她已经近两个月没来过月事了。
换做别人身上,可能不是什么大事。
可她被顾嬷嬷熏陶渐染了十几年,延续到这一世也非常注重身体的保养,吃穿用度更是精细。因此,她的月事一向很准。
眼下两个月没来,其中意味着什么……
想到某一种可能,章若仪忍不住发抖,她悠地抬头望向楚辞,双手牢牢抓住他的胳膊,以往平和如水的眼眸亮得惊人。
“医生!帮我找医生!”
“好。”
楚辞稳稳地应了一声,随即抱起章若仪,大步往回走。
也不知他动用了多少人脉,总之,不过二十分钟,一位戴着金丝无框眼镜,衣着考究的年青医生急匆匆赶到,脸上带着被人扰了清梦的愠怒。显然和楚辞熟识,虽然满脸不悦,但很快调整好状态。
先是仔细询问了章若仪近两个月的饮食和作息情况,之后又捋起袖口,给她号脉。
楚辞一直观察着对方的神色,眼见他皱着眉头,片刻没松开过,不禁有些急切。
“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他似有若无往同样战战兢兢的章若仪那瞟了一眼,淡声道:“有事。”似乎还嫌带给这小两口的冲击不算大,他佯装严肃,又紧接着补充道。
“还是大事!”
闻言,章若仪一张素白的小脸已经血色尽失,脆弱得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玻璃娃娃。楚辞心中惶恐她破碎,连忙将她紧紧抱住,她便是碎了,也只能碎在他怀里。
啧啧,这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好戏啊!什么时候对女人视若无物的楚狐狸,也搞起怜香惜玉这一套了?
牺牲一个好觉,换戏弄楚狐狸一遭,满满的划算啊,不亏不亏。
嘿嘿,楚狐狸啊楚狐狸,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虽然好戏还没有看够,但是嘛,过了度就不太妙了,谁让他是个实在人呢?
“咳咳。”
眼见没能吸引两人注意,他又咳了两声,直到两道目光齐刷刷射过来,才清清嗓子,不紧不慢开口。
“那什么……楚狐狸,你媳妇儿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