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扎在了小岗子村附近。
兄弟二人等了好久,结果刚领到了饭食,就听“咔嚓”一声,惊雷响彻天际,豆粒般的雨点砸向大地。
暴雨仅仅维持了不到两刻钟,还没把大地浇透就匆匆而去,但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百姓无不欢欣鼓舞——历时将近一年半的大旱终于要退出舞台了。
此时已月上柳梢,雨水洗刷过的天空异常澄净,四野的空气新鲜又清凉,吸上一口浑身的毛孔仿佛都舒展开来。
苟超浑身□□的坐在火堆前,细心地烤着他的破衣烂衫。
刚刚趁着大雨毫不听劝的来了场露天淋浴,身上积攒了不知多少年的污垢被搓洗个大概,露出了狗蛋养了十几年的小麦肤色。
苟超其实也知道在这样一个时代,淋一场雨就有可能感染风寒,得个感冒就有可能丢命。
但当大雨来临时他不知怎么的内心深处就发出了冲出去的强烈渴望,等雨过天晴时他才冷静下来。
回答老孙头原因时,他总结此行为是——抽风!
这次“抽风”还带来个好处,他终于把身上这件从死人上扒下来的短衫给搓干净(苟超原来那件在给二蛋解暑时用掉了)。
自从穿上这件上衣苟超心里无时无刻不泛着膈应,但为了白天防晒晚上保暖只能一直穿着。虽然路上也遇到过河流,可被兵丁管着直到此刻才洗了个干净。
一夜过后,天刚刚见见亮队伍就忙碌起来。
苟超听从老孙头的建议,贿赂了他们这队的灶头二十文钱,不仅兄弟二人吃了顿饱饭,还得了六个营中只给校尉配备的黄米掺白面蒸成的大饼子。
大饼子拿在手里,苟超激动的热泪盈眶,这可是没有发霉散发着粮食香味的大饼子啊!
不过激动过后心里也是滴血,这还没怎么样呢就花了二十文钱等稳定下来不知还能剩多少。
约莫到了未时,队伍行到一个三叉路口,这正是苟超要与队伍分别的地方。
“阿翁,多谢几天来对我兄弟二人的照顾。”
说着带着二蛋对车把式深施一礼。
老孙头赶紧把二人扶了起来,说到:
“你这娃娃怎地这么多礼,都叙了一上午的离情,赶紧带着二蛋走吧。记着路上少做停留,多加小心。”
说完又把身上的水葫芦解了下来送给二人,敦促他们赶快上路。
苟超谢了又谢,手里攥着十文钱想给车把式又有些送不出手。
他两辈子加一起才二十来年的人生,情商不高也没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实在不懂人情来往。犹豫间,车把式已经驾车跟上队伍向西行去。
苟超驻足看了一会儿,深吸一口吐出浊气,带着二蛋拐向南边的官道向着永宁县出发。
老孙头是个经验丰富的车把式,早年间也来过熊州,还去永宁县拉过粟米。离别前,仔细给苟超说了大概的路线。
苟超按着指点一路走向西南,途中只路过了两个村子,怕节外生枝也没停留。累了只在路旁休息,行了能有三个时辰赶在天黑前来到了传说中的驿站。
看管驿站的是一对父子,看苟超二人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的,以为是难民(还真是)也没收钱,好心借了马棚给两人休息。
苟超讨了点热水和二蛋吃完饼子,就依偎在马棚的干草堆里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谢过驿站父子,两人又踏上征程。
一路上,苟超心里对老孙头是无比感激——
他奶奶的这要命的古代走了一天不见人家,要不是还有四个饼子一葫芦水,他二人岂不又要忍饥挨饿!
好在两人还没衰到家,临入夜前在官道旁的岔路上看到一个破败的土地庙,得以有片瓦遮身。
苟超不忍二蛋挨饿,也没节约粮食,把白天剩的一个半饼子吃的一干二净。
他倒不怕绝粮,按老孙头的指点再有一天他们差不多就能到永宁县城,即使他二人走的慢,那再有两天也肯定能到。
这古时候,人烟再稀少离县城附近也应该会有些村子吧。退一万步讲,哪怕真倒霉到两天之内碰不见人,苟超也自信能弄到食物。
因为他们早已进入了山区,去往永宁县的官道两侧都是连绵的青山。
果然在第三天正午前苟超他们就找到了距官道不远的桃花村,买了些食水稍作休整竟然运气好到爆赶上村里有人赶车要去县城购置嫁妆准备嫁女儿。
村人质朴,也没要钱就搭上了顺风牛车。
路上听车主说,本来辰时就要套车进城,但家里的两头母羊碰巧下崽,一番折腾此时才出发,怕是赶不上黄昏前进城。
果然紧赶慢赶在天黑前来到永宁县城外,城门已然关闭,苟超望着那两人多高的木质城门,心里五味陈杂,这里就是自己今后要生活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