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每年都会去上林苑狩猎,以示皇族尚武,威慑四方。我怎么能才做太子,就不去秋日的狩猎?母妃,这是一定要去的。”
萧妃叹了口气,“你忘了你皇兄是怎么死的?上林苑骑射狩猎,你皇兄坠马身亡…本宫也不愿意去想,但一闭上眼睛就是当年的惨状。原先你不是储君,本宫心还宽些…可现在…陵儿,听本宫的话,不要去。”
萧妃说着又干咳了几声,面容也愈加苍白,穆陵扶起她的背,轻轻的捶了几下,温声劝道:“母妃还不了解儿子么?我从不争强斗胜,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心里有数。上林苑狩猎,跟随的护卫军士成百上千,不过是走了过场猎几只野鹿野兔什么的,儿子绝不逞强冒险,只会点到为止,您不用担心。”
——“谁为储君,谁必大祸临头…”萧妃喃喃低语,“陵儿,自皇上下旨册立你为太子,本宫整夜整夜睡不好…陵儿,母妃还做了可怕的梦…”
穆陵宽慰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您是太担心我了。不如这样,我去请程渲来给母妃您解梦,程渲是个有本事的人,有她在,母妃一定可以宽心些。”
——“陵儿…本宫让周玥儿替你此行占卜,如果,如果卦象不吉,答应本宫,不要去。”萧妃撑起身体还想说些什么,“有件事,母妃还是想…”
——“玲珑进来了?”穆玲珑人还未到,脆声已经传来,“玲珑见过太子殿下,萧妃娘娘。”
见外人进来,萧妃便不再说下去,对着穆玲珑和蔼的笑了笑。穆玲珑天真又贴心,见萧妃气色如白绢一般,双目凹陷憔悴了不少,咬着手指迟疑着看了眼沉坐不语的穆陵,试探着道:“娘娘每每入秋就会旧疾复发,太医看了许多次也是不能根治…殿下…可以找莫大夫进宫给娘娘诊治呐?”
——“莫大夫?”萧妃眼神微动,“怎么好像没有听说过。”
提起莫牙,穆玲珑像是变了一个人,满脸少女娇羞,声音都有些发颤,“莫大夫厉害着呢,我父王的心痛毛病,莫大夫才给他施了几次针,父王就好了大半。娘娘的病,莫大夫一定有得治。”
“哦?这么厉害?”萧妃看向穆陵,“当真如此?”
穆陵负手站起,低哑道:“据说是这样,但莫大夫高冷,性子也倔强,要他入宫,恐怕没那么容易。”
——“容易。”穆玲珑哪里听得懂穆陵的话音,抢道,“莫大夫是我至交好友,又是我父王的门客,让他进宫给娘娘诊治,还不是本郡主一句话的事?这事包在我身上,一个时辰之内,我就把莫大夫带来,娘娘您等着,等着玲珑啊…”
穆玲珑性子火热,何况又是能见到莫牙的好事,咧嘴一笑就快步出了屋里,一溜烟儿似的朝宫外奔去,院子里等着的唐晓还来不及眨眼,穆玲珑就已经跑了个没影。
——这丫头…唐晓垂眉摇头,也不知道又跑去哪个宫里蹦跶,只有在这里等着了。
寝屋里
——“莫大夫?”萧妃低声轻语,“穆瑞的门客?陵儿,你没提起过这个莫大夫,是因为…他是穆瑞的人?”
穆陵没有应答,萧妃若有所思,“陵儿,这么些年,你穆皇叔对我们母子不薄,宫中人冷眼不少,贤王仁德,一视同仁,并没有轻视你这个不得宠的侄儿…怎么你却是一直不大喜欢他…”
穆陵沉静道:“穆皇叔为人处世太过圆滑,滴水不漏。他的一视同仁,在母妃看来就是对我们母子的偏重,如今儿子成了储君,母妃就记下了穆皇叔当年对我们的恩义,这样的筹谋不可谓是处心积虑。这样去想,穆皇叔的贤德是不是显得有些沽名钓誉,引人深思?”
萧妃想了想,淡淡笑道:“你自小就老成,想的也格外多。算了,你不愿意和穆皇叔亲近,本宫也懒得多管,面上带过就好,也别惹了这位贤王。贤王府数百门客,你的穆皇叔有遮天的本事,你毕竟还年轻。”
——“儿子知道。”说话的档口,萧妃酥手垂落,因消瘦而松下的扳指滑落掉在了地上,穆陵弯腰去捡,忽的怀里掉落出一个物件,滴溜溜的落进了萧妃的眼底。
那是一块丝帕包裹的果脯,萧妃认得——几天前穆陵生辰,程渲随手雕琢呈上的礼物。萧妃没有太在意这个小物件,甚至还有些觉得好笑寒碜,她只当程渲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卦师,却不知道,儿子的心里已经悄悄藏进了这个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