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番话,月兰突然明白过来,难怪当时大夫人一反常态,不但同意给自己行及笄礼,还邀请了太守夫人来观礼,原来从那时开始她就有了预谋,为的就是将自己嫁出去。之前馨儿还当故事给月兰讲过太守外甥的事,整个杭州城的人都知道此人不学无术且风流成性,仗着自己是太守的外甥整日胡作非为,他的上一任妻子在嫁给他一年后便暴亡,据说身上全是伤痕无一处完好。坊间传言是被他活生生打死的,只是他们权大势大,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她们竟然要将自己嫁给这样的人吗?可悲的是,自己竟然无法反抗。自古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又有什么办法、有什么理由去抗议。更何况现在的自己本就没地位,这种事更是不会考虑自己的意愿,对于他们来说,牺牲一个不受宠的女儿却令自己与太守的关系更加紧密,何乐而不为呢!
月兰虽是聪颖,但此刻却想不出一个好的理由来拒绝,甚至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呆了半晌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哥哥和姐姐都尚未成亲,我先成亲恐于理不合”。
“哼”,大夫人冷笑一声,“现在只是定亲,具体成亲的日子还没定呢,你少拿这个理由搪塞我,我们冷家不兴这一套。我叫你来,只是出于礼节让太守夫人见见你,可不是要征得你的同意”,大夫人停顿了一下,接着用更阴狠的声音说道,“你就老老实实等着当你的新嫁娘吧,最好乖乖听话别想着反抗,要是折腾出事来惹得大人不高兴,你和你娘就别想着过好日子了”。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月兰心中气急,但又无半分办法,现在的自己只能忍受。此刻,月兰深深感受到自己的无能,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总是要受到各种各样的压迫,你以为自己闭门不出就可以平静的生活,但实际上别人是不会同情你的,欺善怕恶人之天性,你越躲别人便会越觉得你好欺负。只有自己强大了,有了实力才能获得生活的主动权,而现在的自己,只能被动承受。
月兰静静的站在那里听着大夫人训话,直到大夫人说累了摆手让她离开,月兰才晕晕乎乎的从正厅走了出来。
一道刺眼光芒劈开浓厚层云,惊雷随之而至,震得窗棂哗铃铃山响,整栋宅院也似颤了几颤。倾盆大雨瞬息而至,打在人身上生疼,月兰却似毫无反应,木然的往小院走,任由雨水湿透衣衫。自己怎么能嫁给这样一个纨绔子弟,那样自己的一生也就毁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可以拒绝这场婚事呢。
月兰走过通往偏院的抄手游廊,看着那些已经脱了漆的柱子,陡然间生出一丝悲凉之感,仅仅才一个多月,自己的生活竟然有了这么多变数,知道了自己离奇的身世、母亲病重,如今又要被迫嫁人。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祸不单行吗?!
馨儿打着伞出来寻时,就看到这样一幕。月兰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眼神哀伤看向远方,一袭青衫已被雨水打湿,头发也散了下来落在额前,一副颓然模样,整个人更加深沉,没有了往日的灵动与艳丽。
馨儿担心的赶紧跑上前,“小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可别吓我啊。”
月兰回过神来看着馨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被硬生生忍了回去,终是没有落下来。月兰无力的对馨儿说道,“回去吧”。
回到小院,馨儿赶紧烧水替小姐擦洗身体,又熬了一大碗姜汤逼着小姐全喝下去才放下心来。
“小姐,你先休息会吧,反正夫人也还没醒”,馨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只是害怕小姐这副样子。
“好”,月兰点了点头,她确实需要休息一下,现在脑子一团乱继续这样下去也无法理清思路反而耗费心力。
馨儿服侍月兰躺下便退了出去,看小姐这样心疼不已,心中也诧异大夫人找小姐过去到底说了些什么,让一向坚强的小姐竟然变成这副模样。
晚饭的时候馨儿过来叫醒月兰,月兰迷迷糊糊间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嫁给了太守的外甥,他想要欺负自己,自己奋起反抗却被他抓了起来,吊在房梁上用鞭子抽自己,自己被打的就要昏过去的时候耳边想起了馨儿的声音,这才惊醒。又吓出一身冷汗,起来梳洗一番定了定心对着镜子笑了半天,终于笑的自然了些才走出屋子去陪母亲吃饭,嘱咐馨儿千万不要说漏嘴,她可不想让母亲为自己担心。母亲这两日好不容易有些起色,可不能让母亲因为此事再出什么变故。
吃完晚饭月兰还是像往常一样陪着母亲说话,馨儿也将听来的八卦说出来,惹得一片笑声。等母亲休息后,馨儿便跟着月兰回了房间,急忙问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月兰自是不会对馨儿有所隐瞒,便将白日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馨儿听罢大骂他们无耻,气愤的不得了,可是也只能过过嘴瘾,连小姐都没有办法自己一个丫鬟又能怎么样呢,想了半日脱口说道,“要是大少爷在就好了,他那么心疼小姐一定不会同意让你嫁给这种混蛋的”。
月兰想起冷云晖,喃喃道,“是啊,要是大哥在一定会想办法的”。
话说冷云晖这一路走的极其不顺,从杭州出发到盐城正常情况下也就十日就到了,可他们却生生走了一个多月。不是中途遇到暴雨积水无法赶路,就是遇到山匪抢劫,更倒霉的是住的客栈要么就是后院起火,要么就是马棚倒塌,虽然人无伤亡,可是也耽误不少时间。
以冷云晖的聪明自然感觉到是有人故意为之,但是敌在暗我在明,很难发现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只能多加小心。然这人从不与他们正面相抗,总是搞出一些七七八八的事耽误你的行程,你还无可奈何。连冷云晖这么稳重的人都被搅得头大、天天阴沉着脸搞得手下人都不敢吭声,生怕说错话了挨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