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问心

不是你我能消弭的，佛教尚有三光尽掩、万佛灭度的末法时代，道门也说天人五衰、仙神陨落的量劫，天地如烘炉，炙烤万物众生成灰烬，然后成坏往空混沌循环，永世无人超脱永恒不朽！”

    一灯握住念珠的手骤然捏紧，望着孙震寰的脸感慨道：“小友这样年轻，看事就这么暮气沉沉么？”

    “不！正因我见过生命的苦难悲痛，我才更加坚定自己的心，向着超脱的路上执着的走下去”孙震寰举起右手，紧紧握成拳，那种包含了无限的斗志和希望的神色，落在了一灯眼里。

    一灯愕然的望着孙震寰，这些日子来，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孙震寰，就像是变成另一个人，不再是那个冷酷凶残的卫道士，也不再是那个威压武林的魔中之仙，他只是个抛开一切修饰，只为生命而活的人！

    一个不甘命运，要主宰自己的求道者，

    一个追寻大道，要改写所有苦难悲伤的人，

    一个求道的凡人！！

    很多年了，一灯的心已经很久没这样澎湃激荡过，他紧握着佛珠的手在颤抖，念珠砰撞叮当响动，在这清脆的声音中，一灯恍惚回到了曾经执掌大理的那些年月——

    他也曾立誓做一个好君王，让子民安居乐业，让盛世的光芒能照耀在这片土地上，远离痛苦和悲伤，不再有那些悲剧摧折了每一个人的生命；

    他也曾许诺做一个好夫君，让所爱的人幸福，这一生都能过的快快乐乐，每一个黎明升起月光落下的日子里，都充满爱与幸福。

    然而……

    曾经的豪言壮语，已成昨日梦境里的呓语，曾经给红颜的海誓山盟，如今也成了经年隔世的长夜呢喃。

    鬓发霜白，身形老朽，永远在梦魇里沉沦挣扎，永远不敢回想那个风雨交织的黑夜……

    一灯忽然急促的一声长喝，跌坐在地掩面痛哭，泣不成声。

    “佛祖，弟子段智兴罪孽深重，已泥足深陷难以自拔，我日夜参禅礼佛竟然只是在逃避内心的梦魇，我有何面目去见历代先皇，有何面目去灵山谒见我佛，啊~~”

    孙震寰看向一灯，目光中迸射着火焰：“大师知道晚辈拜师习武的那一天，跪着对恩师马钰说了什么么？”一灯呆呆抬起头，看向孙震寰。

    “那一天，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说‘此生我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不再被束缚，不再甘于平凡，让所有人仰望我，我会改写命运，主宰一切！’”

    “哈……”一灯瞪大了眼，孙震寰身后，万里云层散去，阳光显露照遍山河江海，光芒落在孙震寰身上，恍惚间，一灯仿佛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也是这样意气风发，要掌握命运，顶天立地的站在世间！

    “哈哈哈哈哈，是了，是了，这就是我，这就是我最初的模样啊，哈哈哈，我悟了，我悟了！”一声悟了，一灯周身气劲勃发，先天真气冲霄而起，卷动山川林海，屹立气浪中的一灯睁开双眼，神采灿然夺人心魄。

    “老衲已除心障，先天功最后一重关隘不在，大功告成了”一灯长呼一口气，合十走到孙震寰面前道：“阿弥陀佛，托小友洪福，我也成就了先天功最后一重，只可惜我年事已高气血衰败枯萎，纵然构建了最后一重先天真气循环，于长生之道也来不及了，但你不同！”一灯从怀里取出一个细布包裹递给孙震寰，笑道：

    “你还年轻，也许你真的有希望去追寻那长生之道，这里面除了翻译后的《九阴真经》与《龙象般若功》外，一阳指心法和师弟的医道心得一并放在里面，我把曾经的梦想和诺言都辜负殆尽，如今将这一切寄托在你身上了，你一定要成功，有朝一日你功成归来，我的心愿便也算实现了”

    “前辈以为，这《龙象般若功》记载的修到第十三重最高境界，便有十三龙象之力加身，是真的么？《九阴真经》和《先天功》讲述的长生之道，真的有可能么？”孙震寰接过包裹，伸手磨蹭着包裹的表面。

    “我也不知道，但既然前人说了这些，总归是有希望的，就像你说的那样，你要追寻永恒，你要主宰命运，唯有长生才能让你踏上这条路，去吧，你我缘分已尽，是你离开的时候了！”

    “大师……”孙震寰张了张嘴，深深吸了口气对一灯道：“华山论剑之日，你我再会了”

    “阿弥陀佛，老衲等着那一天”

    晨光里，年轻的道人踏着步伐，朝着远方走去，老僧站定远处，微笑目送道人远去，这是两名求道者彼此的承诺，带着希望，向着未来与远方坚定走下去。

    而孙震寰没有察觉，自己脑海里那颗神秘的陨石，闪烁出一阵淡淡微光，而后光芒消散，再度沉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