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腿,把鱼群驱散开了,这才继续往前走去。
中途路过一片五味子的树林,那些五味子颗粒饱满,像是一颗颗圆润的红宝石,被缀满了树藤上,晨光打过来,一种剔透的色泽看上去舒服之极。孙震寰忍不住采摘了一些,喂给青牛吃,青牛咀嚼了两口居然吐了出来,落的孙震寰胳膊上到处都是口水,气的他狠狠拍了牛屁股两下!
牛觉得不好吃吐了出来,可孙震寰还是没忍住,把剩下的果子塞了两颗在嘴里,闭着眼睛横起心,噗嗤一声咬了下去,牙齿挤压、切割开了五味子,一股苦涩味充斥口鼻,仔细回味还有一股说不出微酸,他也忍不住想吐了,不过多嚼了两口后,渐渐有了不同的感觉。
“原汁原味的五味子,虽然还是有点苦涩,但多咀嚼会儿,嘴里就能感觉到一股清香,一种果肉的酸甜……”感觉味道十分独特的孙震寰,又采撷了一部分,放在怀里兜着。四下打量了一会儿,他从地上拾起了一跟粗长结实的木枝,往上缠绕了几圈藤条花草,把一根干木棒装饰的漂亮了些。杵着手杖,往前一边走一边敲敲打打,把藏匿起来的昆虫毒蛇赶到了别处。期间走的累了,就躺在青牛背上,一边吃五味子一边散发脑洞,耳边听见下坡一侧穿来了阵阵尖啸的熊嚎声,巨大的穿透力让人耳膜发嗡。一路上,孙震寰前后看见了三种獐,五种林麝,还有一只金色皮毛的狐狸,至于其他的蝴蝶、飞鸟之类的,更是数不胜数。
“哎,只可惜有猕猴桃的那一侧地带全是野猪,这种野生猕猴桃可不多见,兴许还能看见金丝猴也说不定呢?”感到有些遗憾的孙震寰,只得低声吟咏,断断续续的歌声在森林里徘徊飘忽,顺着风声散落到了远方。
任由青牛驮着自己往前行去,晨光、鸟语、山色、水涛、青山、云天、走兽、趣人,勾勒成了丹青笔墨般的画面。心里莫名闪过一首诗: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哈哈哈哈,只不过我不是陶渊明,如今也不再是唐朝了,车马喧嚣依旧,问君复能何尔?牵牛东篱下,悠然见南溪咯”
随着牛身的颠簸,孙震寰意识迷蒙渐渐睡了过去,却依然稳稳当当的躺在牛背上。道路两边皆是千年古树,奇花异草绝峰怪壁,溪水石潭,随处可见,晨光和煦,森林茂盛,百草葱郁,古木参天,袅袅兽语;林中藤萝缠绕,隐天蔽日,山风过境,林涛阵阵,不绝于耳,峡谷众多,层岩叠嶂,溪水石潭,静影沉壁。
就在他睡着的时候,南梦溪,早已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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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天道体?大师哥你确定没有看错?这可马虎不得”
重阳大殿内,门扉遮掩,将阳光推阻在了门外,大殿之内昏暗压抑,只有些许烛光摇曳朦胧……
七张椅子,七个道人,代表全真教最高的七份权柄,而这七个人,此刻正在进行一场不可告人的秘密会谈。
一名长须飘然、怒目圆睁的壮年道人,正沉着脸看向马钰。
“先天道体百年难寻,史籍上可以考证的人少之又少,除了师傅是确确实实的先天道体,外界谣言大多是捕风捉影,掌门你真的确定,那人是先天道体?”继壮年道人之后,一名面色清癯,手中拿着的拂麈,长眉秀目,颏下疏疏的三丛黑须的道人也随之开口,在这两人问过后,其余四人也就静静望着马钰,这七人正是王重阳七个徒弟,如今的全真七子,分别是:
丹阳子马钰、长春子丘处机、长真子谭处端、玉阳子王处一、太古子郝大通、长生子刘处玄和马钰之妻清静散人孙不二。
方才问话的两人,就是全真七子中武功最高三人中的丘处机和王处一。
待两人话说完,马钰笑吟吟的点了点头:“我这几天,按照师傅《先天功》的一些法门测试了那人,他确实是先天道体!”说到这里,马钰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朗声道:
“先身而生,谓之先天;后身而生,谓之后天。一炁通微造化性,不染尘垢莹莹明;金液炼形,三宝如意,形神俱妙,与道合真,玄牝不死,孕生胚离!正是师傅所记载的先天道体的特质!”
此言一出,其余六人豁然变色,皆震惊不已,丘处机喃喃道:“传说先天道体天生经络穴位百脉俱通,任督二脉自生下来就一直贯通,天地桥架构完成,同时精气神三宝充盈,血肉腑脏之强悍宛如洪荒猛兽,且有过目不忘之脑力,更有生而知之,不教自通等等神异之事,啊!莫非真是先师恩典,让我全真教后继有人!”
此时另一旁,一名面色丰润,体态矮胖的道人忽然皱起眉头,对马钰问道:“等等……大师兄你刚才说……你会用《先天功》?”话音落下,其余五人又把目光转向了马钰,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马钰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郝师弟你听的可真细,不错,前几天,我突破了《全真心法》最后一重,福至心灵,连带破霜履冰掌法、三化聚顶掌、一炁化三清、同归剑法、全真剑法、金雁功、大北斗七式纷纷突破,功力大增之下,可以稍微施展一点点《先天功》的东西”
“无量天尊,恭贺掌门”六子异口同声为马钰祝贺,虽然马钰素来淡泊无为,此刻面上还是笑意盈盈。只是笑着笑着,面色就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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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没外人在场,就咱们师兄妹七个,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别看咱们全真教乃是当今武林第一大派,可实际上这名声里有多少水分,大家心里都清楚”
马钰叹了口气,接着道:“先师当年华山论剑,赢得了天下第一的头冕,更打服了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夺取了《九阴真经》这部道家无上绝学,可谓风光无限,我全真教也以此奠定了赫赫威名!
但咱们其实都知道,师傅的胜利,靠的不是如今全真教的武功,而是那本来历不明的《先天功》!我甚至觉得,这部《先天功》的价值恐怕犹在《九阴真经》之上!”
“《先天功》威力绝伦、冠绝古今,这部绝学只要修炼成功,便拥有排山倒海、崩山摧岳的盖世武功,举手投足间山河颤动,意念所到处万夫难挡,内功生生不息源源不绝,乃是真正的天下无敌!师傅当年以一己之力连破降龙十八掌
、蛤蟆功、一阳指等等绝学,就是凭借《先天功》磅礴雄浑、威震八荒的先天功力!”
“然而……一饮一啄自有天定,《先天功》有如斯威力的同时,也有着它致命的缺陷,那就是——非先天道体者,到死都别想修成《先天功》。如果不是天生体内拥有一股先天之气的身体,就连一丝一毫修炼的可能都没有。师傅去了后,咱们七个接过全真教,如此宝山在眼前却无可奈何,眼看丐帮势力一日大过一日,还有西域白驼山卷土重来,甚至还有少林寺在暗处蠢蠢欲动,咱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马钰说到这里,整个人显得颇为颓唐,不住地叹息道:“如今外敌侵略,天下苍生生灵涂炭,百姓家破人亡,又还有那么多邪魔外道为非作歹,我等身为名门正派却心有余力不足,枉我添为全真教掌门,每每念及此处,愧不知百年之后,有何面目去见师尊!”
“大师兄切莫如此,我们做弟子的不成器,保不住师傅的基业……有愧师傅教导!”丘处机听完马钰的话,恨恨一拍桌子。
马钰此时收敛起愁容,眼中升腾着一股火焰,他沉声道:“所以,这个人来到全真教,说明了这是缘分,他就该是我全真教未来的继承者!明天我打算收他为关门弟子,把毕生所学和《先天功》一齐传给他!”
话音落下,六人面面相觑。
“大师兄,如此行事,何止莽撞,简直是荒唐啊!”
“是啊大师兄,此人刚到全真教,来历不明,人品难定,岂可贸然将本门武功倾囊相授!?”
马钰背起手,阖目轻声道:“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抉择是对的!总而言之,先让他拜入全真教门下,其他的事,咱们日后慢慢商议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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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牛,你看,后山的那群白鹤飞过来了”
在南梦溪的河畔边上,孙震寰躺在草地里,仰着头望着天上的云卷云舒,突然发现了一群翱翔而过的白鹤,赶紧拍了拍身边的青牛,而后者扫了他一眼,就再没理会。晴朗的天空上,云一样的白鹤们翩然飞舞,任意往来无拘无束,看的孙震寰羡慕不已。
“我要是也能飞,那该多好啊,大牛,你知道飞起来是什么感觉么?如果我能飞,那我是不是可以离开这片天地,回到我的家乡?”
青牛默默垂头,毫无反应,孙震寰扶额长叹:“今晚我还是早点睡吧,感觉自己要吃药了……”
就在孙震寰自嘲时,天上的鹤群有了变化,群鹤之中,一头神骏巨鹤翼展舒张,尾翎裂天,自天上扬起澎湃而激烈的气流旋涡,左右两边那纯白色的双翼抖动振幅,不断地伸展着,向外延续着,直到舒展到了极限,仿佛将天空、日月都囊括其中,遮南蔽北掩天翱行,最后它长长的鸣叫,对着太阳高昂而清越的叫着,那种悠扬的无法形容的声音在风中传递,一种辉煌、圣洁、壮丽到了极致的美呈现在孙震寰眼前!他惊呆了,愣着躺在地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青牛依然漠不关心的吃草,谁都不吊,而孙震寰兀自发傻中,巨鹤呼啦两声收起了翅膀,优雅轻盈的落在了地面,洁白而细长的脖颈高高扬起,浮动灵气的黑色眼珠注视着面前的一人一兽,巨鹤偏过头上下扫视着青牛,那牛则淡淡抬起眼眸瞟了巨鹤一眼……
嗯,双方谁都没吊谁。
巨鹤测过身子,低头看向了孙震寰,青山绿水仙鹤道人,画面的一切都很唯美,如果忽略掉道人嘴角的口水的话……
孙震寰抬起袖子擦了擦嘴巴,很慢很慢的站了起来,动作十分小心,因为他注意到了巨鹤那锋锐的喙以及爪子,他并不想惊吓到巨鹤,然后让那对爪子来衡量自己的皮有多厚。
“啊,这一段儿,徐志摩他表弟可没在书里写啊,终南山有这样的神兽么?”孙震寰微微弯着腰,眼里装满了那个优雅的身影,满满都是无从言说赞叹感动。
“嘿,是我,那天咱两见过,在丹阳院外面,瀑布那儿,你……记得我么?”巨鹤静静望着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修长尾翎抖了抖,双翼摇摆间就这么飘摇写意的起落在了孙震寰的后面,一派说不出的风流。孙震寰正要转身,忽然眼前视线一暗,一片阴影自上方笼罩了下来,巨鹤竟然将脑袋对准了孙震寰的头顶,长喙张合间,晶莹的鹤眼转来转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顿时让下面的人紧张不已。
“大哥,我没有伤害过你,你可千万别对着我的脑袋来一爪子啊”孙震寰越是紧张,站的越是笔挺,生怕因自己一点异动而英年早逝”就在巨鹤莫名审视眼下人类的时候,方才悠闲吃草的青牛,不知何时竟然站了起来,那庞大的身躯不住地起伏颤动,就像一座山在呼吸一样,充满了无形的压迫感,青牛瞪着眼睛望向巨鹤,鼻腔里大气吸进呼出,孙震寰诧异的发现,自己竟然在一头牛的脸上看见了愤怒的情绪。
巨鹤侧头打量了青牛一会儿,眸光里闪过了莫名的色彩,随后它垂下了自己的脖颈,轻轻依靠在孙震寰的肩膀上,将脑袋在孙震寰的脸颊上满满滑过。
忽如其来的触感让孙震寰心中一激灵,皮肤被巨鹤的翎羽擦过后,那种仿佛静电流过体表的感觉,似痒非痒若有若无,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已经酥麻了、瘫痪了,大胆伸出手,缓缓覆在了巨鹤的羽毛上,手心传来了陌生的温暖,这种奇异的触碰,让孙震寰感觉自己如坠云端。一边抚摸,一边慢慢转过身,静静注视着巨鹤的瞳孔,发自内心生出了餍足的赞叹:“真漂亮啊……你的眼睛……”
巨鹤咂了咂嘴,收回了自己的脖子,一步一步后退,抖动起了翅膀,准备要飞走了。
“嘿,我该怎么叫你……或者,我该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呢?”巨鹤有些茫然看着他,这个人类在嘀咕什么?
“就叫你凌云吧,可能有点俗气,不过,我觉得这很适合你,就叫凌云,怎么样?”就在孙震寰和巨鹤交流的同时,在场的一人、一鹤、一牛都没有察觉到,孙震寰眼中一抹灿烂的金光一闪而过,随即在巨鹤与青牛的眼中,闪过同样的金色光芒……
片刻后,巨鹤的喉中响起一阵轻微的咕叽声,随即翅膀一抖,飘摇飞走。呼啸的气流卷起衣裳,一身道袍被搅动的猎猎作响,孙震寰走到青牛边上,依靠着对方叹道:“明天就是我命运的转折之日啦,无论未来能不能回去,当务之急是得在这个时代先立足下去啊,你说呢,大牛兄……”
“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