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一寸左右的地方拦了一道绳索,鞭子两端分别绑在树干上。来人若要接近少年,定会经过这条路。此处离少年有一段距离,驾马不需减速,我也能有段反应时间。我抱着少年的剑,估算着人在马上跌出的距离,蹲在荆棘丛后掩好身形,侧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
马蹄声哒哒的响,越清晰,我越警惕,手紧紧的握住剑柄。终于传来扑通一声,闻得一声马嘶哀鸣。我猛的站起身飞奔过去。看到来人黑衣蒙面与追杀我们的人装束别无二致,我亮出剑朝他胸膛狠狠的刺了下去。利刃穿透血肉发出闷闷的哧声,那人睁大双眼,喉中呜咽,似是不相信自己丧于女子之手。我冷冷的嗤笑一声,把剑拔了出来,血液顿时喷薄而出。我侧了侧头。
手中剑落在地上,闷闷的啪的一声。我颤抖着手,把它举到自己眼前看。手上染血,手指纤长白嫩。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双女子的手,这样平素不沾阳春水的手,竟沾染了鲜血?我浑身都在颤抖。
一只覆着玄衣的胳膊伸过来,我没有动。那只胳膊牢牢的圈住我的肩膀,我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我能听到他的心跳。稳稳的安宁。“怕什么,不是还有我么?”叹了口气,接着道:“我还在这里呢。”
我不想哭,可是心中震颤,泪水不听话的流了出来。我赶紧抹去眼泪,拖着哭腔问他:“你怎么样了?”
“无事。”他低低的应答。
发髻一重,我伸手摸了摸,竟摸到了熟悉的银簪。贴梗海棠的式样,三三两两的盛开在枝桠上,花蕊是淡淡的紫色。我愣了愣:“不是被我当暗器用掉了么?你什么时候捡回来的?”
“你还没有问过我的名字。”他淡淡叙述这事实,转移话题。我愣了一下,知道他是不想回答,顺着他的话回道:“名字不过是个代号,我知道你这个人就好了呀。”
他沉默了一瞬。
“记住,车昭,我的名字。”他看着天空淡淡道:“你也可以唤我子瑜。”
我又愣了愣,想着我要不也做个自我介绍?他已经松开我的肩膀,转身坐在地上唤我:“挽释,过来坐吧。”这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哥哥天天这样喊我,他知道也不奇怪。我在心里替他解释。
我凑过去靠着他:“哥哥说上次你独战的那批刺客,其实是来刺杀我们的。”说起来车昭着实冤枉,不过比我和哥哥先走一步,竟替我们处理了大批刺客,甚至连命都差点搭进去。说到底爹爹并非自然死亡,不知道是谁把我们存疑的事情泄漏了出去。看来幕后之人是准备杀人灭口了。
“上次你们救了我,这次我跟你们可都是他们的目标。真算起来我还欠你们一条命呢。”他冷漠着声音。“不用较真呀。”我讪笑。
后半夜车昭发起高热。幸好黑衣人骑来的马上备有酒水,可以临时拿来救急。明明他身体滚烫,他却梦呓般的直喊冷。我抱着他,脸颊贴着他的额头,感受着他火热的温度,似乎回到两个月前爹爹走的那几天。我脸颊靠着棺木流泪,却再也不能与爹爹相见。我喃喃的告诉他:“我不会让你死的,绝不会。”
他唇瓣干裂开来,双唇紧紧的粘连在一起。我用帕子沾水给他润唇,滴几滴水到他嘴里。一遍又一遍的用酒擦洗他裸露在外未受伤的肌肤降温。忙忙碌碌过去了大半夜,车昭的高热终于降下来了。
我瘫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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