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但此时此刻,周围却好像并没有喧杂的声音,似乎有些沉寂的空气,有种快要凝固的压抑。
“二叔,我去看看。”张静江的侄子伏在窗口上,果然看到黑压压的人群,急急忙忙的对张静江说了一句。
却发现,行动不便的张静江已经拄着拐杖,挪到了门口,立刻冲上去扶着张静江往楼下跑去。
交易所马上就要营业了,整个大厅里的工作人员也都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当大门的落地锁‘咔擦’一声脆响,人群像是开闸的洪水涌进了交易所的大厅里,原本静悄悄的人群中,一开始还算克制,但随后一阵高过一阵的嘶喊声,像是这个实际上传播最快的病毒,将整个交易所的人都感染了一样。
“189元一股,交易……”
“185……”
“170了,没有最低的价了。”
……
紧张的情绪笼罩着每一个似乎将手中的股票变成现钱的人,但是绝望的眼神越来越死灰,宛如熄灭的火堆,灰烬贪婪的吸收周围空气中的水汽,变得干冷粘稠,将原本还留有余温的胸膛内的热量,也吸纳一空。
蒋志清张了张嘴巴,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交易所,那个如同神话一般被追捧的股票,在一日之间,变得众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瘟疫一样,急着想要将股票抛售。
而每个人脸上的急切,却又是那样的真实。
“传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蒋志清紧张的拉住了戴季陶的手臂,似乎想要从这个他最信任的人口中获得原因,但戴季陶只不过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就不再说话。
良久,戴季陶像是想起来似的,急忙拉着蒋志清来到一个角落里,偷偷的嘱咐他:“中正,你现在走还来得及,‘恒泰号’已经借款超过120万,这都是没有抵押的借款。信托公司的借款甚至超过了600万。但是这些是不需要偿还的,因为用股票就能偿还。”
“这到底是怎么了?”
蒋志清似乎还不甘心,他今天来交易所是准备来捞钱的,没错,不要惊讶,老蒋确实是来捞钱的,因为他缺钱。
对于一个陷入爱情泥潭的男人来说,即便他已经三十多了,还仕途不得意,甚至在不经意中已经成了边缘人。还有老婆,孩子和小妾,但这都不能让蒋志清放下对爱情的占有欲,更重要的是,这是民国,一个根本就不会在意男人有多少女人的时代。
结婚,需要钱;养家也需要钱。
他本来幻想着,来交易所说服张静江卖出个一两百股的交易所股票,换个万儿八千的现洋,然后用来金屋藏娇,可到了交易所,还没怎么着呢,戴季陶偷偷摸摸的拉着在角落里,就让他跑路,这不是一泡尿,把他的那颗骚动的心思,化作一股青烟吗?
势比人强,他一个无兵无卒的落魄军官,能在掀起什么浪花来?
蒋志清脸上带着一种诧异的惊恐,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大厅里,到处都是已经失去理智的人,一个个欲哭无泪的样子,让他有些不解。在不久之前,这些人脸上还都洋溢着高人一等的轻慢表情。
似乎他们握住的不是证券市场的商机,而是整个世界财富大门的钥匙。
但现在,那一张张花花绿绿的股票证书,却变成了一道道催命符。
在人群中,蒋志清还看到了一些可以的面孔,在上海滩混迹多年的他,当然清楚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钱庄聘请青帮的人,帮忙讨债,也是常有的事情。
对于钱庄来说,有了青帮的人帮着他们顶住债主,就能够省心很多。付出一些费用也是清理应当的。而青帮的人也知道竭泽而渔对大家都没好处,也不会太过分。
蒋志清深知,被这些人盯上,他们几个人的命运已经注定了,叹气道:“传贤兄,你的股份已经退出来了,他们不会为难你,但是我们……恐怕已经走不了了。”
戴季陶扶着眼睛,惊魂未定的看着人群,这才发现,在门口有一些穿着绸布的黑衣人,正在人群中指指点点,似乎在认人,嘴角冷不丁的抽动起来。
“他们这是犯法!”
蒋志清冷眼看着戴季陶,心说:“他这位盟兄估计被吓傻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有什么犯法不犯法的。再说了,这个乱糟糟的世界,要是法律有用,不用说别人,连他自己都该死上两三次,而且还是死不足惜的那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