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愧睡得很沉,她并不习惯睡在这么舒服的床上,软绵的枕头,丝滑的被褥,那么的温暖和舒适,这一切都让她舍不得睁眼,生怕一睁眼,便发现原来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个梦。
“醒了?”
她的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这声音很熟悉,好听极了,清朗而隽永。
纤长的眼睫微微颤抖,像只睡醒的小猫一样,有愧徐徐睁开双眼,正好对上了何愈那双深邃的凤眼。
“昨晚睡得可好?”何愈问,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轻笑。
有愧直愣地看向何愈,这双眼眸时常让她出神,过了半晌,她回过神来,忙答道:“睡得很好。”
她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她都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每晚入睡的时候都会做梦,有时候会梦到自己来到一个光怪陆离的地方,有时候会梦见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还有时候会梦见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比如荒芜的稻田和干枯的河流。但是昨晚她什么也没有梦见,安安稳稳。
何愈笑了起来,他嘴唇上两撇小胡子神气地上下动了动,“我昨晚可没睡好。”
这晚何愈睡得不怎么安稳,他那身边的人,大概是不知道他费了多大的毅力才能一晚与她相安无事。故意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小嘴里呼出的热气正吹着他的耳垂,两条白笋般细直的小腿,时不时地蹭着他大腿内侧。若是以往何愈一个人睡,还能中途起身冲个凉水澡泻火,而现在身上挂着这么一个小人,他只得咬着牙忍着。
“啊?”有愧心里一慌,她昨晚本该是服侍夫君的,结果现在她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夫君却没睡好,看来她这个妻子的职责一点都没尽到。有愧小声问:“为什么?”
“你说呢?”何愈玩味地看着她。
有愧咬着下唇,连连摇头。
何愈:“看看你的手。”
有愧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掌,这才发现,她的小手正紧紧地握着何愈的手臂,她接着往下看去,两个人的身体靠得这么近,这么的亲昵。
有愧的脸腾地红透了,慌忙松开手,喃喃道:“昨晚……昨晚夜里冷……”
小手一下子离开,柔软的身子也跟着挪了一尺地,何愈不由在心里喟叹了一声,早知如此他便不调笑她了。
何愈从床上坐起来,说:“看来是为夫不对,冷着娘子了。”
有愧跟着从床上起来,越发地手足无措,说:“不是的,后来就不冷了。”抱着他的胳膊之后就不冷了,没什么炭火比这还暖和。
何愈笑着说:“嗯,日后就不消准备炉火了,只管抱着我罢。来,帮我把衣服穿上。”
有愧揉了一把自己羞到通红的脸颊,给何愈穿上外衣,系好腰带,这时何愈突然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沉声说:“你的脸怎么了?”
有愧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怎么了?”
何愈给她拿来一面铜镜,有愧一看,发现她的脸颊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道红印,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划伤的一般,尤其是嘴唇周围,红彤彤一片。
有愧不好意思地用手捂着自己的半边脸颊,说:“我小时候就会这样,用指甲在身上抓几下,就会有红印子,这不打紧的。”
何愈脸上已经没了笑意,说:“用手指挠的怎么会挠成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愧犹豫地看一眼何愈,何愈嘴唇上的胡须边缘修建得规整极了,一看便知胡须的主人对它是尤为重视的,她不知道怎么跟何愈说,她脸上的痕迹是昨晚他突然亲吻的时候,短硬胡渣划出来的。
何愈注意到有愧的眼神正好停留在他的嘴唇上,他一下子明白过来,摸了把那两撇他极为珍视的小胡子,问道:“是我弄的?”
有愧怯生生地点了点头,“是……”
何愈沉默了半晌,这两撇小胡子自打他束冠之后一直留着,他的眉眼太过标志,脸型又偏长,如果不留胡须会显得女气,于是这两撇胡须成了他男子气概的标志。但现在看来这胡须太过碍事,竟然把他小娘子的脸颊都给划伤了,这样要着有何用。
有愧看着沉默的何愈有些担心,怕何愈会生她的气,觉得她是个麻烦。
“把刀给我罢。”何愈开口道
有愧将抽屉里的小刀递给何愈,何愈接了过来,二话不说,对着铜镜,手起刀落,直接了当的将嘴唇上的胡须给剃了。
有愧怔怔地看着剃去胡子的何愈,半晌说不出话来。剃掉胡须的何愈俊朗非凡,长眉入鬓,目若星辰,但这并不是真正让她感到震动的,真正让她感到震动的是何愈的毫不犹豫,好像为了她,什么都在所不辞。有愧低下头,打消心里的胡思乱想,那不过是一缕胡须罢了,那说明不了什么……
梳洗后,何愈带着有愧去给何老头敬茶,按习俗新过门的媳妇要给公公婆婆奉茶,但何愈娘亲早逝,何老头又神志不清,于是这一项礼节便化繁为简,改为和柳大娘一家还有何老头一同吃早茶。
柳小六一见何愈没了胡子,哈哈直笑,说:“何愈你那小胡子上哪儿去了?怎么结个婚倒是把小胡子给弄没了。”
柳娇娇便用手指狠戳了戳柳小六的背,说:“胡说什么呢?要我说何愈剃了胡子可真俊,今个到上街去,买块豆腐都有人不要钱还要再送半块咧。”
柳小六见自己的媳妇当着自己的面夸别的男人,一下子不乐意了,说:“我上次街,大家排着队送我豆腐。”
何愈只得出来打圆场,说:“吃饭吃饭,整个白水城的豆腐都是你柳小六的。”
何老头今天的气色比以往要好,可当他瞧见端茶来的有愧后,又开始发起了疯,嘴里念叨着:“婉娘,婉娘咧。”
柳大娘听了一阵心烦意乱,说:“何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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