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唯怡心中抖了抖,表面上依然宠辱不惊:“此话怎讲?”
张任用筷子夹住肉片,“刺溜”一下吸进去,烫得龇牙咧嘴,表情痛苦道:“吃饱饭,先让人吃饱饭。”
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精力充沛、饭量惊人,铲尽电饭煲里的最后一粒米,依然不够过瘾。
见他眼巴巴地瞧着自己,周唯怡只好将面前的那碗饭推出来:“我没怎么动,如果你不嫌弃……”
话音未落,对方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过碗,哼哧哼哧地埋头吃起来。
知道的人认得他是瑞信资本的总裁,身家上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从哪个集中营里的难民,活像几年没有吃过饭。
周唯怡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逗得张任哈哈大笑。
他擦擦嘴道:“家有黄金万两,不过一日三餐,家有良田万顷,不过三尺宽床——钱只能让我们在吃穿用度上讲究一点,但本质上都还是普通人。”
“啧啧,你这是喂我喝心灵鸡汤吗?”
“心灵鸡汤也是鸡汤啊,不然直接说人有高低贵贱?穷人就配一头撞死?”
周唯怡冷哼:“谢谢您了。”
男人拍拍肚子,挑眉道:“不用谢,饿劲总算缓过来了,就当我投桃报李吧。”
夕阳西下,窗外有淡淡的霞光透进来,染红了整个房间。
原本丰盛的一桌子饭菜,如今只剩下空空如也的杯盘碗盏;散尽油烟的空气中,浸润着油盐酱醋的世俗味道。
公寓里金碧辉煌的装修依旧辣眼睛,却有种“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就不再违和的感觉——无怪乎看待眼前人也没有最初那么强烈的反感了。
酒足饭饱,周唯怡轻轻搁下筷子:“说说吧,为什么捐资办学也是一种赚钱手段?”
张任伸直双臂,半撑起自己的身体,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狡黠:“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真不知道。”她的表情十足认真,像个好学生一样正襟危坐。
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扣动,发出有节奏的声响,男人思索片刻,方才下定决心:“来,你先告诉我,慈善捐赠的动机有哪些?”
“人道主义、社会形象、合理避税。”
张任赞许地点点头:“概括的很准确,无论个人还是企业,终归逃不出这三个理由。”
停顿片刻,他话锋一转:“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在国内慈善制度尚未健全,个人慈善行为稀缺的情况下,企业却好像特别乐善好施?难道真的是因为企业家的觉悟比较高吗?”
周唯怡本能地表示怀疑:“商人无利不起早。”
“聪明。”
张任靠在餐椅上,毫不讲究地翘起二郎腿:“你是科班出身,从国发行到华辰资本,走得都是正经路子,不懂这些很正常。但对遵守丛林法则的民营企业家来说,所有能够利用的规则漏洞,都是保命和发展的关键。”
周唯怡越听越感兴趣,想法也不再拘泥于为恩师正名,而是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比如说呢?就拿捐赠nj大学的这件事举例。”
两人相处这么久,张任第一次获得应有的尊重,非常愿意放下身段,好为人师一把:“nj大学是部属重点高校,享受政府的配套资金。也就是说,任何社会募集资本都会以1:1或者1:2的比例,得到国家财政的支持。”
“你捐一千万,加上政府配套的一千万或者两千万,一栋楼就起来了。”她顺理成章地推测,“所以校方才会乐于接受我们的条件,对他们来说,收益是翻番的。”
男人推开桌上的碗碟,将一根筷子架在桌角,按住不对称的支撑点,使其两边一长一短,十分明显。
“一千万的捐款,只能算是启动资金,后期国家追加投入,对nj大学来说才是重点。”随着他压下筷子的长端,较短的那一边被高高翘起,而且根本没用什么力气。
见此情形,周唯怡恍然大悟:“资金杠杆,用的小额社会捐赠,撬动国家的教育投入。”
“没错。”张任扔掉筷子,打了个响指,“捐赠不是负债,不需要支付利息,校方还能以此达到以小博大的效果——这栋楼叫什么,对他们来说又有何所谓?”
“好吧,你说的这些我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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