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夏天是如置身火炉般极其炎热的,高温与潮湿一起烘烤着这片土地,所有人都像行走在铁板上的薯片,在闷热和炙烤的环境下求生,汗水像是刚一萌生,就被高温蒸发在摇篮里。
这样的天气,能渐渐把人的意志磨平了,把人的劲头蒸没了,把人的精神烤昏了。
而林裕果,就将要在这样的天气里迎来人生中第一场考场。
他已经拼搏了半年了,在老师的耳提面命之下,在宋亚泽的拳拳关爱之下,再加上自己的挑灯夜战,他对于即将来临的中考可谓信心满满。
十六岁的他,算是个半大孩子了,他带着未成熟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颇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这股劲儿鞭打着他,让他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在六月份的那三天里,幸亏天公作美,原本热烈奔放的夏天也变得凉爽收敛一些。
考试时,林裕果感觉握在手里的不是笔,而是攀上人生更高一阶的楼梯;笔下的不是白色的试卷,而是任他驰骋的草原;广播里放的不是考试开始结束的信号,而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号令。
林裕果感觉自己超常发挥了,他觉得自己的思维异常活跃,写的作文也比平时练习的要文笔优美,他觉得他会得到一个好的分数,考上心心念念的重点中学,这也是哥哥对自己的期望。
考试结果甚至比他自己预想的还要好,林裕果的确厚积厚发,将三年学到的东西超常发挥在考卷上。
最终,他考上了重庆八中,这是他朝思暮想的理想学校。录取通知书发下来那天,林裕果喜极而泣。
宋亚泽笑着拍着哭泣的林裕果的后背,心里却酸酸的,他为林裕果高兴,却又深知这半年里孩子的不容易,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而宋亚泽自己,完成了三年的中专学业,又顺利考上了大专。等他这三年出来,就有个似乎好听点的头衔“大学生”了。
可大专的学费很高,宋亚泽读的是自己的本科专业——物流管理。一年下来,学费得一万五左右,再加上杂七杂八的费用,以及林裕果的学费,存款就只剩两三万了。
“哥,明天我和同学去做兼职,给家里添点外快!”
这天晚上,林裕果和宋亚泽坐在床边,两人面对面洗着脚。
“什么兼职啊?”宋亚泽抬起头来,看着林裕果问道。
“发传单。”林裕果的头还在低着,他慢慢地洗着,动作有些迟缓。
“去哪儿发?”宋亚泽擦着脚问。
“嗯……南坪步行街。”回答的声音有些小。
“什么时候去?”
“晚上八点,我和他约好在步行街见面……然后再分头发传单。”
林裕果的表情似乎有些躲闪,他的语调也有些断断续续的。
“那得发到什么时候啊?”宋亚泽有些担心地问,他不希望林裕果在外面待太长时间,那样不安全。
“估计得十点吧!没关系的!那时候不还有轻轨嘛!而且离家又不远!哥,你就放心吧!我也能给家里赚钱了!”
林裕果笑着说,动作利索地擦了脚。
“那好吧。你也长大了,能当个劳动力了。”
宋亚泽顿了顿,又说,“正好我工作的ktv也在南坪的万达,离你也近。”
林裕果脸色瞬间僵硬了一下,不过立刻就恢复如常。他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着端起盆去倒了洗脚水。
这天晚上,天气仍是热烘烘的,街上灯火通明,这座似乎架在火锅上的城市,永远都出于沸腾之中。
宋亚泽坐在吹着强劲冷风的员工休息区,看着墙上的钟表指到八点整的位置。
——应该去发传单了吧!
宋亚泽这样想着,从包里拧开一瓶可乐,小口小口地喝着,等待着徐主管的指令。
“小宋!329号,两瓶啤酒!”
徐主管慌里慌张地打开门,神色匆匆,额角还带着汗珠,他像个陀螺,似乎永远都处于不停歇的旋转之中,这就是他平常的模样。
“好!”宋亚泽快速地从位子上一跃而起,拿了两瓶冰啤就去了三楼。
到了房间,看到来人,宋亚泽原本礼貌的样子瞬间变成了随意。他迈着有些紊乱的步子走进包间,将冰啤随意摆在桌上,接着直接坐在沙发上,对着来人说:
“你怎么又来了?仇英?”
如今的仇英完全不再是半年前那个杀马特的样子了。
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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