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泽下了飞机,感觉到干燥凌冽的冷空气,哆嗦着推着箱子出了大厅,果然看见了熟悉的言管家和司机老李在门口等候自己。
车在路上行驶着,他看着熟悉的街道,安定有序,心里也踏实起来。
“宋先生……”言管家突然唤了一声。
“怎么了?”宋亚泽从窗外回过神来,问道。
“昨天晚上,白离先生的父母遭遇车祸,去世了……”
“什么?!”
“事情都上了今天的晨报了,是一辆卡车突然失控,撞上了他们的路边摊,连摊子带人都……”
宋亚泽刚刚落地,就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感觉自己还在梦中一般,连视线居然都开始模糊起来。
他想起那对老夫妻俩起早贪黑地忙碌,就是望子成龙,盼着白离有了出息可以让一家子远离贫苦,过上好点的生活。没想到,这白离还在国外求学,自己两人却早早送命。
“那……遗体呢?”
“不清楚,这件事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言管家的声音里也蒙上一层阴影。
——是江原的报复吗?
宋亚泽沉默了许久,才对言德广说:“遗体应该是送到殡仪馆了,现在就联系一下,认领遗体,然后给他们安排个葬礼吧。”
接着,宋亚泽想到老夫妻俩摊车上“神爱世人”的标语,便又加了一句:“按基督教的仪式办。另外联系墓园,买两块墓地吧。”
回到宋宅,宋亚泽按捺住五味杂陈地心情,拨通了江原的电话。
嘟声只响了两下,就接通了,传来江原沙哑的嗓音。
“到了吗?”听起来心情很好。
“我听说白离的父母昨晚被卡车撞死了,”宋亚泽声音微微颤抖,“是你做的吗,江原?”
对方陷入了沉默,几秒之后就传来了笑声:“是的。”
江原承认得很坦率,宋亚泽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就是你的报复吗?”
“你还惦记着白离吗?”江原反而向宋亚泽抛了一个问题。
“我早就不惦记了。”宋亚泽有些气郁。
“之前白离骗我,差点毁掉我江氏。当然,这不足以成为我杀他们的理由。”他顿了顿,又说:“听说你给白离买了房子,还让他住你家里。我承认,我嫉妒了。”
宋亚泽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张了张口,却始终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我本想杀了白离,可他在国外,不好下手,所以我只能杀了他父母……”
宋亚泽哆嗦着挂了电话。他有些厌恶江原的心狠手辣,却又突然想起里,江原也曾派雇凶枪杀了素未谋面的刘贺然,就是因为白离受了委屈。
而现在,他也做了同样的事,只是对象和动机换了而已。
宋亚泽突然感到心脏一阵疼痛,连带着胃部不适。他跌跌撞撞地冲进卫生间,干呕起来。
好大一会,他才颤栗着直起身子。他的心脏像是被用刀尖挑了一下,刺痛无比,头晕目眩。一股酸涩与辛辣在他胸中翻腾,搅得他四肢无力。
负罪感,是的,负罪感!此刻,他所有的难受煎熬,都来自于这最能摧毁人心的忏悔。有两名无辜之人因自己而死,这让他的心脏如同被按压在烧红的铁板上,滋滋地冒着烟!他感到心口坠着一只大秤砣,弄得他一阵阵地难熬。
葬礼那天,他换上一身黑色正装,胸口别上白花。葬礼专属的黑色穿在他身上,也给他整个人染上一层低沉阴郁的味道。
早晨的天气阴雨绵绵的,厚重的云使得天空要掉下来似的,黑压压的一片,像是失去了活力,又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向大地垂坠着。气压也比平时高上几倍,呼吸都要不顺了。
教堂里布置得庄严肃穆,白色鲜花簇拥着白离父母的遗照,遗照旁是白色的帷幔,本来阴沉沉的丧事竟变得圣洁起来。
白色烛光摇曳,教堂里静静的,只有牧师苍老慈祥的声音回荡着。
宋亚泽和老李坐在台下,看着一身白服的牧师,平稳地念着悼词,眼神透着出世的慈悲。
“义人被接去,应当被记念;这个德行人离世,理当放在心上。他们的安然合目是睡个长觉,等待着被上帝叫醒的那一日……”
“吱呀——”
铜制的教堂大门突然被用力涌开,发出沉重低长的声响,像陈旧的风琴嗡嗡作响,带着回声荡漾在整座教堂里。接着,是一个人匆匆忙忙的踉跄步伐。
宋亚泽心里一惊,站起身来,回头往后望去——
是白离!
在国外待了半年,白离看起来变化很大。
他的头发已经长到肩膀了,微微有些乱,带着水汽,映出淡淡的黄色光泽;可身形却比之前瘦了一圈,算是骨瘦如柴;他穿着黑色羽绒服,看起来已经是过时款了,可见生活得很窘迫艰难。
他面色苍白,挂着深深的黑色眼袋,原本丰润的脸颊瘦得凹陷下去,失魂落魄的样子。
贫穷的滋味总是很不好受的,而他就处于这种煎熬之中,可悲的是,他的心却又是那样傲慢和清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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