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联名状细细翻看,愈看眉头就皱得愈发地紧。
叶朝峰贪赃枉法却不是为了他自己贪图享受,而是为了那些无家可归的伤残百姓,他贪赃枉法所得竟是全部用诸于民,这让身为君王的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看待这个臣子!
他的确贪赃枉法了,可是是为了救治他的百姓,身为君王的他,是该处置叶朝峰还是不该处置?
一想到叶朝峰连他这个皇上的面子都不给,不肯将战北王给拖进靖州一案,建元帝心里,对叶朝峰就有着深深的忌恨!
他是君王叶朝峰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这叶朝峰,却无视他这个君王的话,可见在叶朝峰心里,怕是不怎么尊敬他这个君王的,一个不敬君王不从君王的臣子,便是再清廉,又有何用?
心中杀机一闪而逝,放下联名状,转而拿起账册翻看。
愈看建元帝愈发气恼,账册中不但没有他想要看到的战北王府的名字,反倒一溜长串他极不想看到的名单!
这些就是口口声声为国为民为西楚江山社稷着想的他的好臣子们!
这些朝臣竟腐朽至此地步,也难怪靖州郡会有那么多流离失所的百姓!也难怪叶朝峰不惜贪赃枉法去救治那些百姓!
这一长串名单一旦揭发出来,别说朝野经不起这样的动荡,更重要的是,会动摇国之根本!
若是只有五六个大员牵扯在内,他这个君王倒也不惧,可是这一长串的名单,竟占据了朝堂泰半大员,若要将这些牵扯在内的大员们悉数连根拨起,朝中焉有人可用?
这些大员,盘根错节,真要牵连,只怕整个上京的勋贵府邸清白的没几家,即便他身为君王,亦不敢一下子就动这么多人!
建元帝的脸色一时青一时紫,转换不停,站在下首的李右相杨尚收黄都御史三人则垂头闭气。
在他们三人决定进宫将此事交由皇上自己发落时,便明白皇上会雷霆大怒,却又不得不屈服于朝野腐朽的现实!
他们深知,皇上并不是一个明君,西楚江山在皇上眼中远不如他的权势重要,所以,若要彻查靖州一案,就会触及朝中泰半官员的利益与家族生死存亡,而这泰半官员被逼急了,会做出些什么事,不难想像!
从来,世家之间都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世家们为了自己家族的存亡,联合皇子逼宫让皇上禅位也不是不可能。
这些大臣们所做的事,虽不容于朝政,可是于皇上而言,更重要的是他的皇位安不安稳,而不是百姓的生死!
“三位爱卿想必已经看过这些了,三位爱卿可有何想法?”很久很久,建元帝隐忍的声音方才打破一室的寂静。
杨尚书和黄都御史朝李右相望过去,李右相道,“回皇上,此事牵连甚广,微臣以为,可免叶大人死刑,同时将靖州牵连在内的官员彻查,至于账册中所牵连的官员,当以徐徐图之。”
这样的话虽然违背他的初衷,可是皇上需要他说出这番话来做为下台阶,身为臣子,自是要懂得什么话该说必说,什么话不该说不能说!
“杨爱卿、黄爱卿,李大人所言,两位爱卿可有复议?”得到自己想听的答案的建元帝,转尔看向杨尚书和黄都御史。
“回皇上,右相大人所言甚是,微臣赞成。”杨尚书垂头。
黄都御则是很干脆地道,“回皇上,臣无异议。”
“甚好,既然如此,明日早朝,三位爱卿就上折为叶大人求情吧。”建元帝满意地颌首。
“臣等遵旨。”
三位重臣恭声告退,出了御书房后三人互望一眼,从各自的眼中看出了各自的担忧。
有这样一位看重权势重过社稷江山重过天下百姓的君王,实非西楚之福!
进宫之前,虽早早就猜到了皇上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可真听到皇上亲口说出来,他们心中,除了对建元帝无比的失望,便是对西楚的江山社稷隐隐的担忧!
一路沉默着出了皇宫,李右相转过头看着庄严巍峨的皇宫,却觉得这庄严巍峨之下,掩藏着已被腐蚀得不成开的根基,可叹这大好的西楚江山,早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而皇上,却尤自不知!
杨尚书则同样看着庄严巍峨的皇宫,心中却是下了坚定的决心。
这一次,他真的不会犹豫了,再过几天,他就上折辞官归故,这朝野上下已然腐朽不堪,以他一臂之力难以挽救!
“李大人,杨大人,告辞!”黄都御史抱拳,干脆利落的离开。
帝师,叶府,书房。
叶老太爷一脸失望地看着叶朝阳,“糊涂!朝阳,你初入官场,为父曾和你说过什么?”
叶朝阳一脸惭愧地道,“父亲曾告诫我,为官一道,最忌浮燥。”
“你既然将为父告诫铭记于心,今日又为何要这般冲动行事?”叶老太爷愈发失望地看着他。
“父亲,我原以为这么多人,势必会成功,我没有想到,平南王世子会刚好路过那边。”叶朝阳不无懊恼地捏紧了拳头,都怪贺兰霁坏了他的事,若非贺兰霁出手,那联名状和账册,此时就在他的手中了!
这个儿子到现在还没明白他错在哪里!
叶老太爷不由有些颓然,自己教的还不够好?还是这个儿子聪明反被聪明误?
罢了,事已至此,再责怪他也没用,不如想想,下一步路该怎么做!
“朝阳,你今日委实不该派死士去刺杀李右相扬尚书和黄都御史,他们三人选择进宫求见圣上,便摆明不会在早朝上折弹劾参与靖州一案的官员,你应当知道,靖州一案,有多少大员参与在内,即便是皇上,也不可能一下子处置这么多官员,以皇上的性子,他定会是掩下这些以免朝堂动荡,你派去的死士,却是白折牺牲了不说,还会惹得皇上对我叶府心生忌惮之心,实在是失策之极!”叶老太爷语重心长地看着叶朝阳,希望他这个儿子能吸取这次的教训,日后再也不会像今日这般沉不住气。
叶朝阳一愣,这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失望地看着他了,想到自己犯下的错,他忍不住垂头,低声道,“父亲说的极是,是我一时沉不住气坏了事。”
“你能知道就好,往后可不能再像今日这般鲁莽行事了,知道了吗?”
叶朝阳点头,又道,“父亲,那账册只怕已经到了皇上手中了,可怎生是好?”
虽然叶朝峰没交他们东府供出来,可账册他们也没看过,谁知道有没有把叶府也给记在账册上,万一记着的,东府岂不是——?
叶老太爷闭了闭眼,眸中闪过一丝沉痛,略显无力的声音缓缓响起,“这些年以来,靖州之事都是你二弟一人所为,来往信函以及印章,皆是你二弟的,你不用担心。”
叶朝阳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叶老太爷,那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啊!
一股寒凉,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整个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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