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上很久很久,有些事情必须在这里才能想得明白。
宋离墨一边吹干头发一边问道:“他在哪?”
容繁声音顿了顿,答道:“画室。”
宋离墨将头发吹好,踏步走了出去。
教父的画室,还挂着那副巨大的《最后的晚餐》,画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教父便整日整日地呆在画室里面画着,不光画,连颜料的调配和最后上色之后的风干也有讲究,教父为了画布上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能耗上一整天不干任何事情,光看表面上,教父就是一个瘦削且病气的中年男人,带着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凉薄,可是不熟悉的人偏偏会觉得他是温暖的,就像是那个温文尔雅博学多识的大学教授,穿着虽然落伍可是体面的衣服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声音轻且慢,但是每一个字都异常的坚定,足够让人信服。
他的权利还在自己的手心里牢牢握着,但是这么成日呆在画室里画画,隐隐有了几分要转移的味道。
宋离墨走进画室的时候,教父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画笔,端着一杯热腾腾的茶水慢慢的饮着,墙上那副画已经被一块巨大的白布给蒙住了,遮盖的严严实实,连个角都没露出来。
教父像是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了,小小精致的梨花木桌几上还放着另外一杯茶水,有袅袅的水雾慢悠悠地从茶面上升腾起来。
教父推了推面前的茶盏给宋离墨,说道:“特地加了点姜,你暖暖身子。”
宋离墨虽然人身自由,但是每天的行踪,仍然会有人专门汇报给教父。
宋离墨也不不客气,坐在他对面,端起了那杯茶,一饮而尽。
教父看着她喝茶的动作不由得笑了笑,摆了摆手:“别喝这么快……你这么喝可真糟蹋东西。”
宋离墨抬头看了教父一眼,挑挑眉,教父这么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是在跟她谈事情,反而像是在跟她唠家常。
这可真是难得。
教父仿佛是看懂了她的眼神,把手中的茶盏放下了:“这几天过的还好吗?”
宋离墨点点头。
何止是好,虽然她心知肚明去哪里都有人看着,但是明面上她还是很自由的,而且没有任务加身,简直就像是度假一般。
教父说道:“你辛苦了这么久,歇一段时间应该的,不过……”
宋离墨把那精致贵重的茶盏随手一放,站起来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教父眼神示意她坐下,宋离墨狐疑地坐下了,抬眼看着教父。
教父看着她这个样子,失笑道:“这么大人了,还这么莽撞……你还真是像她。”
宋离墨皱了皱眉,问道:“谁?”
教父并不打算说下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转移了话题:“你背上的伤怎么样了?”
宋离墨指尖一顿,想起了自己背上的那一道伤。
她的后腰处横贯着一道深而长的伤口,很多很多年了,伤口好了疤痕却永远地留下来了,曲亿玲当年费了无数心思想要弄掉它,可是却弄不掉。
那是她八岁那边给教父挡了一刀受的伤,当时几乎都危及到了性命,九死一生活了下来,也被教父收养进了这个庞大的地下帝国。
她本来就是孤儿。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从哪来,太小的时候的事情早已经记不清了,她受了伤之后也生了一场大病,等她病好了,几乎就回忆不起自己小时候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了。
她的记忆开始于八岁在教父的注视下醒来的那一刻,懵懵懂懂,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宋离墨像是回忆着什么一般,愣了一下,难得地笑了笑,答道:“老样子,好不了。”
教父和曲亿玲一样,十分在意她腰后那一道深而重的伤痕。
这也是教父在这个势力杂乱的地下帝国里,偏偏如此看重自己的原因之一。
宋离墨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几个念头,又被她压下了,开口已经恢复了平时的语气:“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教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个时候他反而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组织的头目,更像是一个慈祥的父亲。
教父指了指她面前那副用白布遮盖起来的巨大的画,说道:“这幅画还差最后几笔,明天帮我画完,然后你自己收好。”
他声音顿了一下,又道:“这是我送你的24岁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