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知晓不用搬家,方瑾枝再面对方家人的时候便亲昵了许多。方家人当她年纪小,被陆无砚劝了几句想通了,也是十分欢喜。
方家的老太太和大夫人拉着她在后花园里转了转,带她瞧了瞧荣国公府的花房,见识了几株府上花了大心思才养活的冬梅。
然后才领了方瑾枝进屋,塞了她一肚子香口的糕点。老太太亲自给她戴了个银锁,大夫人又从妆奁盒里翻出一套玉镯戴在她的手腕上。这一套玉镯粗细不一并三个,都戴在她的左手手腕上,行动间,玉器相碰,清脆好听。这原本是大夫人给自己亡故的女儿打造的,可镯子还没做好,女儿就先去了。
原本还应该给她更多的首饰,但是她毕竟年纪还小。身上又带着孝,也不便佩戴太多的首饰。可是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府上的下人们都瞧得出来,无论是太太还是大夫人都十分喜欢方瑾枝这孩子。
“太太、夫人,该送陆家表姑娘去前院了。”沈妈妈在一旁提醒。
冬日里天黑得很早,天边的日头已经西沉了,在天际洒下大把的余晖。若是再耽搁一会儿,方瑾枝回去的时候就要赶夜路了。
荣国公府的老太太和大夫人都露出不舍得的神色来,可是认义女这件事本来就没有那么容易。更何况,方瑾枝还是温国公府里的表姑娘,他们方家想要收了她还需长辈们出面,亲自去温国公府说一声才成,断然不能一杯茶水就认了亲。今日不过是陆无砚领了方瑾枝过来表达了认亲的意思,那真正的认亲还要掐着手指头,算出个黄道吉日来。
方瑾枝挪了挪小身子,从椅子上下来,说:“瑾枝下次来看你们。”
“好!我们等着你!”大夫人舍不得的摩挲了一阵她的小手,才牵着她往外走。
大夫人亲自送她出去,直到看她上了马车,才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
站在远处的荣国公府抚了抚须,道:“等过了十五,你去一趟温国公府,把认下这个义女的这事儿办了。”
“媳妇儿知道了。”大夫人忙应了。
荣国公看着行远的马车皱了皱眉,又说:“算了,你还是和你母亲一道去吧。”
他想了想,又嘱咐:“以后就把这孩子当成府上的娣姐儿对待,切不可让她受了一点委屈。”
“是……”
大夫人虽然口中应着,但是心里却不免狐疑。她最近一直想收养一个义女,这是整个荣国公府都知晓的事情。她对这个孩子也是百般的满意,父亲应该知道她定会好好疼爱这个孩子。又何必多此一举,格外嘱咐呢?
老太太也有些惊讶地看了荣国公一眼,要知道荣国公并不怎么管后院的事儿。
但是大爷的心里却是跟明镜一样,他明白父亲的顾虑。当时太太和大夫人都在后院陪着方瑾枝,并不知晓前院里的事儿。当时陆无砚对于这个孩子的在意表现得太过明显,明显到像是故意暗示他们一般。
在回温国公府的马车上,方瑾枝歪着小脑袋望着一侧的陆无砚,问:“三哥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陆无砚合着眼睛倚靠着马车车壁,没有吱声。
“三哥哥,你就看我一眼嘛。”方瑾枝挪过去,小心翼翼地用手去翻陆无砚的眼皮。
陆无砚果真看了她一眼,道一句:“丑丫头”,然后又悠然在在的合上了眼。
方瑾枝皱着眉,她不高兴地说:“我不丑!我、我……不就是脑袋上绑了层纱布嘛!好吧,还缺了两颗牙。三哥哥,你仔细看看我,不丑的!”
陆无砚忍不住笑。他将方瑾枝捞起来,让她面对着自己坐在他的膝上。
“好,三哥哥仔细看看你。”他果真从方瑾枝的眉眼开始细细打量,瞧得认真。后又认真点了点头,说:“还是丑丫头。”
方瑾枝拧着眉,使劲儿瞪了陆无砚一眼,小声嘟囔:“你这人忒小气,我不就是冲你发了脾气,又涂了你一脸口水嘛?我都道歉了,也给你擦了脸,还生气……”
方瑾枝话音刚落,马车忽然与什么磕碰了一下,整个车身晃了一下。方瑾枝小身子一颤,陆无砚及时扶住了她。
方瑾枝茫然地回头,陆无砚却把她的小脑袋摁到自己怀里,道:“把眼睛闭上不要乱看,紧紧抓着我的衣服,更不要乱动,记住了吗?”
“记住了!”方瑾枝使劲儿点了一下头,左手使劲抓着陆无砚腰际的衣裳,右手缠着纱布不能使出力气来,便用纤细的小胳膊努力环着陆无砚的腰。
陆无砚的目光落在旁边的小桌上。马车里备着小方桌,小方桌上还有几道糕点。这几道糕点还是方家大夫人特意嘱咐厨房做出来的,好让方瑾枝路上的时候吃着解闷。
马车门被猛地踹开,一个蒙面人举着手里的匕首跳上来。
陆无砚的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他抽.出小方桌上一碗蛋羹里的银匙,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刺入蒙面人的眼中。汩汩的浓稠鲜血从他的眼眶里涌出来,顺着银匙淌到陆无砚的手上。蒙面人的动作僵在那里,瞬间的疼痛让他一时之间连呼喊都来不及。
银光闪过,一柄长刀劈来,那蒙面人的身体立刻一分为二。
入酒手握刀柄站在后面,她看见陆无砚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
“这里不用你管,继续你的任务。”陆无砚道。
“是!”入酒看了一眼倒地的尸体,掩饰了眼中的诧异。她立刻转身,调动早就埋伏好的人手将这些企图抓住陆无砚的人一网打尽。
马车门复又被关上,将外面的光明也拦了下来。马车里又变得安静而昏暗。陆无砚慢慢收回手,他眯着眼睛看着手指上鲜红的血,然后逐渐靠近唇畔。他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仍旧滚烫的浓稠鲜血。
血腥而熟悉的味道。
陆无砚的眉一点一点皱起来,清俊的容颜又露出那种痛苦的神色。那种腹中翻江倒海的呕吐感再一次席卷,他几乎是用发颤的手捧了茶碗,仔仔细细簌了口,又用锦帕一点一点将嘴角的水渍和手上的血迹抹去。
他的手又恢复了干净,可是他的目光始终凝在自己的手上,好像仍旧可以看见擦不去的血迹。
“三哥哥……”
怀里的小姑娘呢喃似的轻唤,将陆无砚的思绪抽回。他低头,望着乖乖缩在他怀里的方瑾枝。他微微向后倾了倾身,露出方瑾枝紧紧闭着的眼。她浓密的睫毛蜷曲着,投下弯弯的阴影。这个孩子果真听话的合着眼,并没有睁开。陆无砚心里的那种痛楚好像在一点点淡去。
必须淡去。
他不能吓着她。
“嗯,三哥哥在呢。瑾枝表现得很好。继续乖乖地闭着眼睛,等一会儿事情都处理好了,咱们就回家。”明明眼中还有并未完全压下去的痛苦,声音里已经带着一丝宠溺的欢愉。正如他平日里每一次哄着方瑾枝时的语调一般,轻快、悠然、清朗。
“好!”方瑾枝使劲儿点头,环着陆无砚腰际的小胳膊越发收紧。
外面的打斗声音逐渐止住了,入酒立在马车外,禀:“一共四十三人,留下三个活口。其余蒙面人不是被斩杀就是自尽,无一逃亡。”
陆无砚抱着方瑾枝下了马车,他穿过满地的尸体,走向被捆绑在一处的仅剩三人。
“说出指使者。”陆无砚停在他们三人稍远的地方。
三个人被绳子紧紧绑着,又让他们跪在一处。他们都没有说话,大有英勇赴死的意味。
陆无砚随手指了其中一人,然后临空打了叉。
打叉,意为剥皮。
“是!”立在入酒身后的一个十七八的少女,手持一把匕首,走向被陆无砚选中的那个人。那个人的眼里立刻露出惊恐的眼色,跪在他旁边的两个人也都是惊惧不已。
因为太过害怕,那个被选中的人不停挣扎。少女手中的匕首,也只是在他的头顶划出了一道很浅的口子。
“废物,让开。”陆无砚皱眉。
那个行刑的少女手腕一颤,立刻弯着腰退到一旁。
陆无砚左手抱着怀里的方瑾枝,右手直接拔了旁边一人腰间的佩剑。他抬手,行云流水般划了两下,那个被选中的人头顶立刻出现两道交叉的伤口,深浅合宜,皮肉分离,刚刚好。
早就候在一旁的两个人愣了一下,她们两个立刻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摁住那个人,将水银从他的头顶上的伤口里浇灌而下。
也就是这个时候,这个人才想到喊叫。声嘶力竭、痛不欲生。
陆无砚已经扔了剑,及时转身捂住了方瑾枝的耳朵。
眼见着平日的伙伴被生生剥下人皮,另外两个人早就吓得瘫软在地。
“我说!我说!是右相!是右相让我们活捉你!”
陆无砚抱着方瑾枝走向马车。马车边的杂草堆里,开出一朵白色的野花,洁白无瑕。陆无砚弯腰,将它摘下来,插在方瑾枝的发间。
他抱着方瑾枝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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