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应该哭还是应该对着季无常闹。
浑身上下都累得不行,他没多少力气去哭去闹了,心里头又空又涨,五脏六腑都感觉搅在一起。
——为什么要说只是几面之缘呢?我们明明一起吃一起睡过了啊,他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
“我不见你几日,想你几日,念你几日,梦里也是你,还想着你会不会想我呢,原来都是我自己痴心妄想。”他声音细细小小,即使浑身上下没有力气,可这些话不说出来,他憋的辛苦,泪珠子憋在眼眶里充溢着,不肯往下掉。
“你哪肯想我呢,你肯定是看不起我,觉得我又傻又好骗,逗来玩一玩,傻瓜才会当真呢。”他使劲抽一抽鼻子,脑袋涨的疼,脸上破了皮,想要嚎啕大哭苦于发不出很大的声音,如小猫被人握起来一般,呜呜咽咽。
“我就是个傻瓜,还相信他。”
他脸上的伤口被泪水沾上,疼痛又添一层,可他却像感觉不到一样,目光无神望着床板,脑子里仿佛有个锤子在猛砸自己的脑袋,一下一下的。
“太矫情,你哭有什么用,又蠢又笨,难怪讨人嫌,过了这么久一点也不让人喜欢。”官栖枫一边贬低自己,一边忍眼泪。
“唉。”他呼一口气,身体因为哭泣抽动了两下,“你真没用。”
“你真是白白糟蹋这个名字了。”
“唉——唉——唉”
他闭上眼睛,喃喃自语:“我真讨厌你啊。”
到现在,他也舍不得去挑季无常的毛病,只是不喜欢自己而已,有什么毛病?喜欢自己的才有毛病呢!
他默默悉数季无常的优点,多如繁星,再看看自己,一文不值。
就算这么想,他还是止不住的难过,自己好像除了钱什么都没有,钱还都是父亲赚来的,自己要不是他的儿子,一点也落不着。这个优点去掉,自己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空空来,空空走。”官栖枫越来越负面,想到了生死。
门口“吱呀”一声响,有人进来了,还不止一个。官栖枫赶忙侧了脸,把眼泪蹭在枕头上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病人在床上,请您帮他看一看吧。”
是季无常的声音。
旁边那人放下什么东西,走过来检查自己,掀了掀眼皮,又做了一番动作,过一会儿又走开了。
御医叮嘱了季无常几句,然后留下一个瓷瓶,里面乘着几丸药,然后他就背着药箱走了。
官栖枫眼珠转了转,眼前笼上一个影子,他睁开眼,是季无常。可他现在心情没平复好,不想理他,所以又把眼睛闭上,哼了一声。
“觉得怎么样?”季无常抚上他额头,温度又高了不少。他拿出御医给的药,递到他嘴边,捏捏他脸颊,“张嘴,吃了药很快就会好了。”
官栖枫朝他生气,不肯吃药,牙咬得紧紧的,用舌头支吾不清地说话:“你让我吃我就吃,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季无常看他好玩,用药丸抵着他牙齿,笑起来:“你把它吃下去,会好得更快一点。”
官栖枫抿着嘴,气得不行,不想说话。
——自己很明显生着气,可这人不为所动,还拿药开自己的玩笑。自己还生着气呢,表现的很不明显吗?
季无常觉出他的异样,将药移开,问道:“你怎么了?”
官栖枫扭动着身子,一点一点背过身,面朝着墙壁,不看后面的人。
“怎么了?怕苦吗?”季无常安慰他,“这个是药丸,很快咽下去就好了,一点也不苦 ”
季无常没发觉,官栖枫也不想多说,不能老在他面前那么怂,病好了才能闹腾,他撇过头,就着季无常的手把药吃下去,嚼了嚼就咽了下去。
苦的舌根发酸,官栖枫整个脸都皱起来了:“苦死了,哪里不苦,你又骗人!”
季无常走到桌子边给他倒了杯水,扶着他喂下去:“谁让你嚼了?药丸难道不吞吗?”
官栖枫喝了茶水,舌头的苦涩被冲淡:“你又嫌我蠢。”
季无常讶然,问他:“你怎么会这么想,哪里是又了,上一回是哪次?”
“每一次!你就是不安好心,把我当笑话,你不喜欢我就直接和我说,我受得了。”官栖枫心里头又酸酸的,从他嘴里听到是一回事,自己偷偷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你不告诉我,不就是想看我笑话。”
说出来心里更不好受了,官栖枫闷得不行。
“不是。”季无常万般无奈,想用一个好消息逗他高兴,“今天晚上你可以回家了,你想让官府人来接你还是让王爷的人送你回去?”
“我走了你就可以和王爷更容易的去接触了?你是不是嫌弃我碍你眼了,想赶快把我赶走好和王爷在一块?”官栖枫看着面前人的脸,气得想咬他。
他和季无常赌气:“那我还偏偏不走了,我就要在这,一直在这。”
季无常按着他脑袋,让他好平躺下:“别闹,回家难道不好吗?家里你爹娘都在等着你呢,他们有多担心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在他眼里做不得数,那人根本不在乎,说成是几面之缘,自己也没必要去在乎。
可事到临头,哭得难看的是他自己,舍不得的还是他自己,那人从头至尾仿佛一个局外人,用怜悯的神情俯视自己。他和王爷站在一起,即使自己不想承认,可他们当真是天生一对,和谐相配。
自己像一个不被需要不该存在的物什一样多余。
越想越气,官栖枫直接拉上被子,把脸蒙在被子里。东西一盖上脸,季无常看不着自己的表情,官栖枫稍稍放了松,眼圈一红,遮住眼睛流眼泪,发出的声音鼻音很重:
“你就是想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