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阳门外,天子仪驾整齐庄严。皇帝身着朝服,头戴十二旒冕冠,正坐在御驾上。黄罗盖伞上的流苏随风微微荡了荡。
文武百官身居皇帝两侧,皇宫禁军面容整肃地排列着。
待则宁他们走近,司礼监的公公开始唱礼。小太监们鱼贯而出步调一致躬身举着托盘前去迎接。
二皇子下撵,回禀皇帝。则宁及众人下马,接过托盘上的烈酒一饮而尽,而后行礼齐呼“万岁”。
皇帝站起来,十二旒冕遮住他的目光,只是声音更加沙哑了。
“众将士辛苦了,宣旨封赏吧。”
高石从皇帝身后躬身走上前来,对着皇帝行完礼之后才震袖踱步,郑重打开皇帝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不意朕访边务,戎贼扰我北疆,尔援古今颇牧,近在禁中。兹特授卫将军谌之为三品参将怀远将军……毛子礼为四品副参将宣武将军……原承德殿影卫乔扇齐兼为一等侍卫……锡之敕命于戏,威振夷狄。深眷元戎之骏烈功宣大誉,用昭露布之貔熏,暂锡武弁,另加丕绩,钦哉。”
封赏一一下达,每个人的脸上都渐渐浮现激动的深情。从武之人杀敌数载,除了为成全自己的抱负和一腔爱国的情怀之外,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封将拜相,金銮官绶。
大丈夫何患无功名利禄,但无勇往卫国耳!
冗长的圣旨读完,钟阳门前广场上一片寂静,冷静过后仔细想想,发现竟然没有他们殿下的封赏!有人冲动想开口询问,但一下就被身边的人按了下去。
此处是盛京,不是任人玩笑的北地,你面对的是大誉的帝王,而不是随口可以开玩笑的将军。
广场上安静地没人谢恩,则宁抬头看了看那位逆着光的帝王,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时,高石卷起圣旨,高声道:“滋皇长子喻则宁尊尚保边,为众子中之法,又有许多之功,待年后另行封赏。”
语毕,广场上声如雷动。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接下旨意的则宁面容沉静,而分列两边的文武大臣们却引发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另行封赏?
封赏到何种地步?
那些曾经趁着大皇子不在朝中时日日劝着皇帝早封太子的文臣,想到皇帝兴致缺缺地一推再推,推到连他们都厌烦提及。一开始他们还以为皇帝无立储心思,如今再看,难不成真的是给大皇子留着的?
如果皇帝趁着这次归朝就算给大皇子一些实权,他们虽然会头疼一些,但到底也算安了心,怕就怕皇帝不按常理出牌,简直细思极恐。
历来立储,无非是嫡、长、贤,大殿下是嫡长子,至于是否贤明,再如何也甩得了三殿下八条街。之前陛下专宠德妃,还不知道能宠出个什么花来,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李庆安抽出被几位同僚拽住的袖子,心乱如麻。
皇帝在想什么?
大皇子手握重兵,就刚刚的那种状况,明显深得军心。
皇帝就不怕功高盖主吗?
还是另有打算?
他虽不是多有能耐,但平日里皇帝的心思也算是能揣摩一二,只是最近却……
眉心骨的位置已经被他捏出了红印子,李庆安只觉得脑袋里突突的跳。
臣下的骚动皇帝仿佛看不见似的,略有些浑浊的眼睛瞅着自己那站得笔直的儿子,皇帝自己都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遗憾吗?因为自己从来都不曾关照过这个最出色的皇子。还是感叹?叹白驹过隙,自己年华早已老去,这天下也不是他的天下?
北风清冽,清透的阳光照得那一身银白的铠甲愈发耀眼,而那临风而立的年轻人面色寂寂,荣宠不惊。
年关是最冷的时候,见皇帝闷咳了几声,高石见状刚想上来劝皇帝回宫,就被皇帝挥挥袖子示意他下去。
“朕二十九日于琼林设洗尘宴,三品以上官员均可带家眷参加。”
“臣等领旨。”
加封的圣旨被分派到各位家中,皇帝临走前还又看了一眼则宁。
尾随皇帝的官员中,唯有镇国公和老丞相几人的目光是欣慰的。
——
打探消息的宫女太监一遍又一遍进出涌泉宫,皇后更是走走停停好多次。
新枝打趣道:“娘娘您在这么走下去,待会可就没力气数落殿下了。”
皇后气笑:“你这个小妮子!”
这时殿外一阵嘈杂,但还是很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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