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三天,元澈没有收到郝甜发来的任何信息,哪怕只是一个短信。
是了,她那样骄傲的人…恐怕是彻底不打算再搭理他了。
早上瑾抒打来电话,说元贝高烧,元澈匆忙回家时,正替元贝敷冷帕子的素拉直起身,满脸倦容地冲他微微一笑。
“你回来了。”她说。
“辛苦了。”元澈走到床边,眼里只有脸色绯红的元贝,“医生怎么说?”
“发烧,医生来看过,开了药,不过还是建议我们用物理方式降温。”素拉坐到元贝身边,摸着她的小脸,道,“要不是安娜发现得早,这孩子还不一定会怎么样。”
顿了顿,素拉抬头,直直地望着元澈,问,“你这些日子不住在家里,是因为我吗?”
是因为她吗?
元澈也不知道答案。
他只是忘不了那个女人躲在树林后的怯懦,也忘不了她在夜色中,痴痴望着他的眼神…她明明是那样洒脱不羁的一个人,却连质问他的勇气都没有…
元澈收回目光,道,“你想多了。”
“但愿是我想多了。”姜素拉浅浅一笑,“最近这几天你还是搬回来吧,瑾抒姐昨天去了b市,家里不能没有做主的人,元贝醒了,也不一定愿意让我照顾。”
“看情况吧。”元澈说。
“真羡慕元贝,你的宠爱和重视仿佛都只给了她一个人。”姜素拉道,“我猜,你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会…”
姜素拉的话并没有能说完。
“你照顾她一早上也累了,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元澈道。
“那好,我先走了。”同学四年,姜素拉了解元澈。他不想说话的时候,谁都别想从他嘴里听到一个字…
姜素拉走后,元澈帮元贝换了一条帕子。忽然之间,他又想起了郝甜。
她现在在干嘛呢?工作还是休息?那个孩子,她打算留下吗?那天…她应该哭得很伤心吧…
“爸爸。”
元贝睁开眼,看到元澈,朝他伸出手,软绵绵地喊了一声。
元澈拿被子裹着元贝,抱在怀里,十分溺爱,“饿了吗?想吃什么?”
元贝想了好久,才小声嘟囔道,“爸爸,我想吃郝阿姨做的巧克力苹果了,她说了要给我做手指饼干的…她是不是都忘了…爸爸,我想郝阿姨了。”
仿佛被触动了心底那根弦,元澈沉默了好久好久…
有个事实呼之欲出,而元澈却一直执拗地不想承认…他也想郝甜,很想…
瑾抒从匆忙回家已是晚上九点。
元澈拿着车钥匙出门,瑾抒当着姜素拉的面儿问了一句,“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公司还有些工作,我睡公寓。”
大门被重重地关上,即便是姜素拉这样好修养,又懂隐藏情绪的女孩子,脸上也不免流露出一丝失落。
“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你别介意。”瑾抒看在眼里,只好冲姜素拉笑笑,道,“他待你终究是不一样的,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来没见他往家里带过女人。”
“是吗,不过现在的男人们都不愿带女人回家,而是直接去酒店开房。”姜素拉笑道。
“只能带去酒店开房的女人算得了什么!再说,我们家元澈根本不是那种人!”瑾抒望着元澈消失的方向,微微一笑。
“他啊,从小大到,若是不喜欢的东西,碰都不会碰一下。”
元澈漫无目的地开着车,游荡着,思索着,最后,在‘甜心’停下。
‘甜心’仿佛已经打烊,灯熄了一半,陆续有小姑娘聊着天结伴而出。元澈站在路边的梧桐树下,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些什么…
从他决定不要那个孩子起,他就清楚地知道,自己跟郝甜之间,必须得划上一条界线。
或许,这条界线一开始就应该存在。
只是他太自信,始终觉得自己可以在这段感情里,轻而易举的抽身,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放任自己靠近她、了解她…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他会试着同她交往,结婚,或者生子…
他想过的那一切,应该发生在未来,而不是现在。他是喜欢郝甜,可这份喜欢,还不足以让他冒险试一试婚姻…
元澈熄了手里的烟,准备上车回公寓,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郝甜的弟弟,小志。
小志站在离元澈不足一米的地方,神色冷静而老成,看着竟一点不像个16岁的孩子…元澈浅浅笑了笑,问,“找我有什么事?”
“你不是真的喜欢我姐吧?”小志开诚布公道。
元澈一愣。
小志又说,“你别误会,我姐什么都没有跟我说,只是有次喝醉了酒,稍微提了提。”
稍微?恐怕不止吧…
见识过撒酒疯的郝甜,元澈几乎能想像得到,她跳起脚,将他破口大骂的模样…她总是这样,爱记仇,心里又藏不住事儿…
“我姐是个心思很单纯的人,对她来说,你不太适合,她也不适合你。”
元澈勾唇,问,“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小志不慌不忙地道,“我在网上搜索过你跟你家里的情况。元家那样的家庭,是不可能接受我姐这样的儿媳妇吧,当然,我同样也不是很能欣赏你们家的所作所为。所以,这一点我们扯平。再说到人,你是个商人,无论是付出,还是回报,事先都算得很清楚,但我姐需要的是一个不计得失,全心全意待她好的,很遗憾,你不是。”
路灯昏暗,照在这个小小少年身上。
元澈开始认真地审视起眼前这个男孩…不得不说,他比他姐姐头脑可清晰多了…
元澈抱胸,略微有些挑衅道,“万一你姐坚持呢?”
小志微微皱眉,半响,才道,“没有什么是时间不能抹去的,即便她现在迷恋你,三年五年,八年十年后,总该会忘记的。只要你不出现,她再遇到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你很快就会被遗忘。”
抹去,遗忘…这孩子还真是会用词…
“元先生,请你离我姐远一点。”小志向前迈了一小步,冷声道,“就像在叔叔家,你离她而去一样…只是这一次,我请你不要再回来找她。”
头一次,元澈被逼得哑口无言。
第二天,元澈去了韩国出差,归期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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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甜在仓库忙着清点原材料,瑾抒打来电话,郝甜一点都不想接。
瑾抒也不知发什么疯,这几天忒积极地撺掇着她跟那个律师见面…你说,就她这情况,还有资格同别的男人相亲吗?好几次,郝甜差点就把自己肚子里还怀着元家种这事儿给抖了出来,好歹忍住了…
她不想失去瑾抒这个朋友。
至于这个孩子…
郝甜放下手里的笔,摸了摸肚子。坦白说,她现在是真的还没考虑好…元澈那天那番话虽然说得薄情,却也不是毫无道理。如果她不能给孩子一个健全的家庭,对孩子来说真的公平吗…她做好当一个单亲妈妈的准备了吗?以后孩子问起父亲,她又该如何回答…
孩子不是玩具,如果她坚持要生下这个孩子,将来她要遇到的问题还有很多很多。
正想着,美佳匆匆跑了过来,边跑边喊,“老板老板,有人来砸场子了。”
郝甜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出仓库,道,“别嚷嚷了,怎么了?”
“前面来了一个女人,说我们的东西不干净,吃了坏肚子,这会儿闹着要见你,小珍撑不住。”
郝甜皱眉,她开店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儿。
看到趾高气昂的高思睿,郝甜陡然就看懂了来龙去脉。
高思睿站在那高声喧闹孕妇身边,看到郝甜,面含薄笑与挑衅…
现在店里顾客众多,郝甜想,她这是吃定自己不敢对她怎么样?就这德行,还名门闺秀呢,难怪元澈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就是她,她就是老板!”
孕妇看到郝甜,也不待人招呼,激动地径直冲到她跟前,高声骂道,“你们家的蛋糕到底用的什么黑心材料?我昨天吃了以后,拉肚子拉了整整一晚上!这摆明就是有问题!大家伙快看看啊,这无良蛋糕店老板不知道用了什么廉价不卫生的东西,她们家蛋糕,吃不得!”
周遭顾客指指点点地有,替郝甜说好话的也有。
美佳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位女士,我们家开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您还是头一个说我们蛋糕不干净的人。”
“嘿,这小姑娘,你的意思是我故意讹人了?我要你一分钱了吗?我告诉你,今天我一分钱不要,就要讨一个说话!”孕妇道。
这孕妇也不知高思睿是从哪儿请来的,演技十分逼真,嗓门又大…吼得郝甜耳朵都麻了…
郝甜没搭理孕妇,只问高思睿,“你到底想怎么样?”
高思睿没说话,孕妇答道,“你今天只要老实承认自己蛋糕不干净,当着这些街坊邻居的面同我赔礼道歉,另外,关了这店子不再开业,这事儿就算这么了了。”
关门结业?这大话说得,她倒也不怕闪着舌头…
郝甜一声冷哼,道,“如果我不呢?”
孕妇立马变脸,“那就别怪我做得绝,让警察给我一个公道!我可警告你,我肚子里现在可是两条性命,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你们吃不了兜着…”
看着孕妇时不时撞过来的肚子,郝甜冷声道,“不劳您大驾,小珍,你去帮这位夫人报警吧。”
孕妇一惊,回头看了高思睿一眼。
高思睿还算淡定,只道,“郝小姐这是打算恶人先告状,存心把这事儿闹大?你打开门做生意,我奉劝你一句,凡事低调谨慎一些,对你只有好处。”
“高小姐,我打开门做生意,讲得就是诚信二字,今天你跟你的朋友上门闹事,坏我名声,砸我招牌,我若不报警,难不成等着被人碰瓷?”郝甜转向孕妇,问,“您说您是吃了我的蛋糕才闹的肚子,那我能看看您的购物小票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碰瓷!你自己看看!”孕妇拿起小票,一把甩到郝甜脸上。
安易同和风上前,护住郝甜,郝甜不疾不徐地展开小票,道,“昨天傍晚打包了一份黑森林芝士…夫人,医院的病历本有吗?”
孕妇也拿了出来。
郝甜接过病历本,大声道,“夫人不介意我去医院咨询一下您的就诊情况吧?我起码得知道您就诊的准确时间,还有,病历本上虽然写了疑似食物中毒,却没写引起中毒的食物到底是什么…有些事还是问清楚得好,对彼此都公平一些。”
郝甜话还没说完,孕妇一把夺过病历本,大声骂道,“怎么,你还打算诬赖我吃了别的不干净的东西寻你晦气?我肚子里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会拿他跟你开玩笑?你这个老板,实在是太恶毒了。大伙都过来瞧瞧,这人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她家蛋糕吃了会死人,你们千万别买了!”
郝甜拧眉,道,“既然夫人一定要这样蛮不讲理,那我们就等警察到了再说吧。”
郝甜转身,孕妇伸手挠她,被和风挡住。和风手都没动,那孕妇却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说有人打了她。周遭有看不过去的顾客劝孕妇不要再闹了的,也有劝说郝甜给点钱,息事宁人的…
郝甜看着她高耸的肚子,又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一时心生怜悯,冲孕妇搭了把手。
谁知,那孕妇站起身后,竟说也不说,甩手给了郝甜一记耳光。
孕妇手劲儿极大,郝甜登时被打得两眼冒精光,耳朵一阵嗡嗡声…孕妇再度叫嚣道,“现在知道错了?我告诉你,你打了我,这事儿我们没完,没完!”
“这事儿的确没完!”
一片嘈杂中,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上前。
其中一个带着眼睛,气质儒雅,仪表堂堂的男子凛声道,“这位女士,您刚刚的行为已经涉嫌名誉侵犯以及寻衅滋事,名誉侵犯还好说,寻衅滋事,随意殴打他人,情节恶劣的,可处以5年以下有期徒刑,所以,这事儿还真没完。”
男人走到郝甜跟前,浅浅一笑,“郝小姐,我是jf律师事务所律师宋言彬,如有什么需要,我随时可以帮你。”
郝甜微微一怔。
宋言彬?
他就是…宋言彬。
一听对方是律师,孕妇往后退了几步,心虚地躲到了高思睿身后。
同宋言彬一道儿来的男人看到高思睿,惊讶地叫了一声,“思睿,你怎么在这儿?”
陈浩同元家律师怎么会这么巧,同时在这儿出现?高思睿蹙眉,好半天才挤出一句,“看来都是一场误会,宛如,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们先走。”
“慢着…”
郝甜缓缓走到高思睿跟前,红着的半张脸,是那样显眼。
“高小姐,这位夫人,稍等!就像这位律师说的,这事儿的确不能就这么算了,‘甜心’广开大门迎客,本应来者不拒,可上门挑事的客人多了,名声也实在禁不起折腾。刚刚,我们已经报了警,还烦请这位夫人同我去警局走一趟,大家伙把误会解释开,才算是还我,还‘甜心’一个公道。”郝甜道。
“郝甜,你不要得寸进尺!”高思睿咬牙切齿道。
陈浩一听高思睿叫出这名字,登时愣了愣神,好半天,才拉了拉身旁宋言彬,低声问道,“你刚刚说,那个拒绝跟你相亲的姑娘,就是她?名字是郝甜?”
宋言彬点头,又问,“怎么了?”
陈浩扯了扯嘴角,笑了笑,不久前他还在嘲笑这姑娘不识货,连宋言彬这样的沧海遗珠都不晓得珍惜…现在再一想,却不禁为宋言彬捏了一把冷汗…
这亲事若是成了,小宋同志头上那顶绿帽子,那得多亮堂啊!
郝甜这名字,陈浩最近可不要太熟悉。
前几天,元澈让他看房,他来来回回挑了好几套,元老板却连一套都没看上…要么嫌位置太偏僻,要么就嫌小区周围人流复杂…千挑万选地,才终于选了一套满意的。
那房子,贵是贵,但地段是真好,不出十里,国际一流幼儿园,国家重点小初高全部在册…
付款时,房子登记的户主不是别人,正是这个名叫郝甜的女人。
陈浩即便是傻的,也该看得出这个郝甜同元澈什么关系…
如果郝甜同元澈有着这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高思睿会在这里胡搅蛮缠就很好解释了。这女人,打小就剽悍,哪怕元澈身边出现了一只母苍蝇,她都要拿着苍蝇拍追上十公里…
只是,这些个烂摊子,为什么总丢给他?一个青梅竹马,一个孩子他妈,陈浩当真头疼…
见两人纠缠不休,陈浩吁了一口气,走到两人中间,左右赔笑道,“两位两位,且听我一言。今天这事儿的确蹊跷,不过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就应该想办法妥善解决不是?那个…那位女士,你确定是吃了这蛋糕才不舒服的?”
孕妇被那律师看得头皮发麻,忙改口道,“仔细一想,我昨晚好像还吃了夜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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