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是骑着白马飞奔回闲云山庄的,这一路上,她几乎是一路憋着笑骑着白马往闲云山庄回来,那架势,好似逃命一般,虽是隔着一段距离,可一路回来,白马之上,她却是面色古怪,若是路上的人细看,还能看出她红了的一张脸,似娇似羞。
可其实,她脸是憋红的,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像一个疯子一般,一边回忆一边笑吧?
待回到了闲云山庄,将楚睿的两匹白驹都放在马厩之中,程锦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颊,回想起先前在邬终别院的事儿,也不知是这一路骑马飞奔回来太久,还是因为忍者一路的笑意太久,她觉得自己心脏不规则的跳动还是停不下来。
可脑海中还是忍不住想起在楚睿院中的事儿。
就在她想要溜之大吉的时候,楚睿愤怒之中猝不及防抓住了她,最后导致的结果便是她在重心不稳和楚睿的拉力之中,直直撞进了某个没有穿衣的男人的怀中,程锦犹还记得那咚的一声,她的脸颊撞上楚睿的宽厚的胸膛,肌肤相贴的触感,清晰、火热、真实,她整个人几乎往他怀中倒过去,更兼她的手不知以何种力道与角度,往他腰间滑过去,意想不到的碰上了不该碰的东西,而随着触感的清晰,有些东西,似乎已经昭示而出。
而更为重要的是,她脑子似是短路了一般,竟然下意识抓住了。
在她极快短路修复的反应和楚睿痛苦的闷哼之声中,程锦却是再次惊愣了,当然也明显感觉到了手中之物的变化,这样的情况,似两人都没有想到的,片刻的惊愣之后,两人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迅速分开。
思及此,站在马厩旁边的程锦面上升起一股古怪的懊恼之色,下意识收了收自己的手掌,想到先前的场景,心中仍旧升起一股莫名的心跳加速的感觉。
当时的场景,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慌乱,程锦想到此处,不由得失笑,可如今再回想起来,却是注意到,楚睿耳朵的发红,她脸颊的热烫,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个什么表情。
当然如今回想起来,却更是不知道当时的楚睿是个什么表情,她想着,那家伙是不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吃豆腐。
思及此,程锦面上的表情再是一变,虽是唇角带着一股笑意,最后终是憋不住,然后放声笑了出来,直笑得踏雪与白马双双躁动嘶鸣一声,可程锦却是摸了摸踏雪的头毛,拍拍自己的额头,口中笑道,“程锦,你完了,简直老草喂嫩牛啊!”
声音里边带着一股似是娇似是怨的嗔恼之意。
只花听双突然路过此处,在园子的门口看到程锦对着一红一白两匹马不知是个什么表情,只面上奇怪,她似乎已经习惯了程锦这般古怪行径,但还是站在程锦的背后,“你怎的了?”
程锦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来,“是你啊?”
花听双挑眉,许是昨日与程锦有过一番交谈之后,她面对程锦的时候,便不再是先前那样冰冷的表情,反倒是唇角勾着一抹奇怪的笑意,“否则,你以为该是谁?”
程锦瞪她一眼,“我以为是神仙大老爷!”
花听双嘴角一抽,上下看了程锦几眼,目光犹疑。
程锦被她看得心中怪异,“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很奇怪。”花听双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下了一个定论。
“奇怪么?”程锦面上疑惑。
花听双沉吟,最后,认真道,“我记得四婶思念四叔,想四叔的时候,就是你这样的表情!”
四叔,是四长老姚奉的儿子,但是因为药王谷的事情,常年奔波在外,可四婶却也因为药王谷的事情常年留在药王谷之中,夫妻两人可谓聚少离多,花听双的意思明显就是说程锦实在思念情郎。
程锦微愣住,想起自己先前脑袋里边想的都是楚睿,而后变了一个脸色,语气认真、不满,“胡言乱语!”
花听双不语,料想到程锦先前出去是出去见了楚睿,只怪异地看了一眼程锦。
可诚信也瘪瘪嘴,却也并不是特别在意,她只是单纯觉得好笑罢了,男人那物,她解剖尸体的时候不知见过了多少次,只是想起楚睿的反应,两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分开,倒是显得他纯情了许多似的,尤其是后来想起他红了的耳垂,她好像第一次看到如此紧张的楚睿啊。
于是,她笑眯眯忽视了花听双,只道了一声,“小姑娘,你也还是小白一个,四叔和四婶,你明白什么呀?”而后,往自己的院子而去。
只花听双挺着程锦这话,面色沉了沉,她好像比她还大一些吧。
只是,看着马厩之中一红一白的两匹马,脑中蓦然想起那一日闲云山庄的假山之中的事情,冷静的眼中生起一股无名怒气,不再多看,便也转身离开了。
程锦回到院子的时候,旁子瑜恰好从别的院落那边过来寻她,程锦方才想起今日出门的时候旁子瑜似乎也是过来寻她,便停在门口,笑眯眯等他,“师兄找我有事?”
旁子瑜面上温笑,“我着人替你打造了一副完整的银针。”
程锦眼前一亮,她正打算这段时间有机会便去打造一套银针,毕竟,银针小巧好安放,还是她较为顺手的武器,只是比起银针,程锦更拿手的还是小型手术刀。
接过旁子瑜手中的针囊,程锦面上高兴,“谢谢师兄。”
旁子瑜莞尔,“与师兄还需客气么。”
程锦眼睛一眨,“既然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她面上开心,犹如得到了喜欢的玩具的小孩,旁子瑜只温温一笑,“还有什么需要的?”
看她的表情,便知道程锦不只是想要银针。
程锦听罢,响指一扣,“师兄果然爽快,不过我需要的东西,并非立刻能够拿得出来,师兄随我来,我将一份图纸交给你,你去帮我寻一个能工巧匠,将这些图纸上的东西全部打造出来。”
旁子瑜面上疑惑,但还是跟着程锦进入了她的院子。
程锦自是不客气,进了院子在书桌上翻找一阵,便将几张图纸交到旁子瑜的手上,“便是这些,师兄看看,可否?”
旁子瑜接过画纸的时候,眉头只微微皱起,图纸上边的东西,他并没与见过,饶是他自诩在外行走,见过不少奇特之物,但这些小物件,却是从未见过,只是拿着画纸,抬头看程锦,“这些都是锦儿画的?”
程锦坦然点头,看着旁子瑜的面色,程锦便知旁子瑜不太知道这些动作是什么,只简单解释道,“这些称之为手术刀,所谓手术便是医者使用刀、剪、针这些器物在手对人体进行局部的操作,形状不一,虽然我也喜欢银针,不过,比起银针,这些家伙,可是好用了许多。”
她并无太多避讳,料想旁子瑜不明白,便也简单解释了一阵。
可旁子瑜却是不明白程锦为何会有这些东西的,听罢这几句解释之后,更是疑惑了,“锦儿,怎么知道这些东西?”
程锦自是不会说自己便是靠这些东西吃饭的,只随口道,“以前无意发现,觉得好用便用了。”
她说得随意,可旁子瑜却是将之当成了程锦往年生活的不易,并未多说什么,只道,“好,我会尽快着人为你打制出来。”
程锦点头,可意识到自己作为药王谷的谷主,加之传国玉玺的事情一出还有之前遭到的暗杀,想着既然要打制这些东西,犹豫了一瞬,还是问道,“师兄可懂得暗器?”
“暗器?”旁子瑜疑惑,“锦儿想要佩戴暗器,可锦儿并不会武。”
程锦唇角一勾,“师兄多年行走江湖,想必认识许多暗器。”
她这么一说,旁子瑜便明白了几分,“的确有许多针对不会武之人制造出来的暗器,师兄认识一些制造暗器的朋友,若是锦儿想要,师兄便让他们试一试。”
旁子瑜说得不用考虑,只问道,“锦儿有什么要求么?”
程锦嘴角一抽,觉得旁子瑜答应得太快了,却是眯了眯眼,道,“我知道暗器分为多种类型,我只要两种,药喷类的和机射类的,药喷类的,我想师兄应该清楚一些,至于机射类的,我想,以银针为武器是最好的,我听闻有一种暗器名为暴雨梨花针,这类机器的原理,便是通过机关向内拉动弹簧,使撞针机关下面的挂钩与机括挂钩挂住,而后按下按钮时,机括挂钩松开,撞针快速撞进每个相对应的针孔内,撞击针或钉使其飞出。同样的原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师兄找人帮我制造以这样的原理制作的轻巧一些的暗器,可以直接戴在身上,如指环,手镯,发饰之类的……”
程锦早年的时候,因为一时兴起,曾经研究一些暗器,却是明白大多数机射暗器制作的原理都是大同小异的,可她不敢确定这个世界有没有这些东西。
旁子瑜听着,顿了顿,不明白程锦怎么会知晓这些东西,至少他知道,旁靖柔与程云都是不用暗器的人的,可也没有多问,“锦儿所说的这些原理之类,师兄的确不太懂得,想是不用暗器之故,可却是懂得暴雨梨花针,不若你再细想一些,以你这些道理,若是细说了,该是更为明确,师兄也好与懂的暗器的朋友说清楚。”
程锦细想了一下,“好,晚些我尝试画一些图纸说明,可能算是班门弄斧,不过也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旁子瑜轻笑,虽是不懂得为何程锦会懂得这些,不过却也没有阻止,更没有阻止她准备这些东西,程锦不会武功是一个遗憾,而如今的样子看来,她也没有打算在这等时候习武,佩戴这些东西,加以她懂得制药,再加上她灵活聪敏,该是能够保护好自己的,即便有他们在旁,可也总有可能疏忽的时候,防不胜防,想起上次他被人暗杀,如今却是查无头绪,因而只应了一声好。
程锦只笑眯眯,她明白旁子瑜对于她许多东西的疑惑,可却也从来不会干涉她的事情,这个父兄一样的男子,的确让人觉得温暖。
程锦笑道,“师兄,这几日谷中可有什么事情可忙?”神色之中多了一丝娇憨。
旁子瑜见她主动问起药王谷的事情,只挑眉,“锦儿终于决定不再偷懒了?”
程锦呵呵一笑,摸摸鼻子,“这不是有师兄么?一个师兄,顶得一百个我,我还有什么可需要担心的?”
旁子瑜见此,只摇头,“你倒是半点也不客气。”
这么一说之后,旁子瑜只继续道,“也不过是朝廷与药王谷的事情,传国玉玺之事,兴许当年先祖决定将之与信物放在一处的时候便能料想到会有今日。”
程锦自是认同的,传国玉玺涉及朝堂,偏偏又与药王谷之间存在不可分离的联系,朝堂与江湖,历来是两个不同的集团,如今却是因为这条线,将两者连接了起来。
程锦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否对不起当年的先祖,但是,将传国玉玺这等什物放在药王谷之中,不管经历了多少朝代的变化,哪怕这一朝这一代药王谷能够安然无虞,那么后代子孙呢?
想到此处,她面上多了几分认真,“兴许吧,我们如今面临的情况,当年先祖必定曾经考虑到,这一日,不过是先祖的主动选择罢了。”
她面上突然的认真反倒让旁子瑜有些觉得不能一时立刻接受了,前一刻还是嬉笑慵懒的人,这一刻突然变得认真了。
旁子瑜只问道,“看来锦儿早想到这一层了。”
程锦却是唇角一勾,嘴角的笑意里边却是多了份了然的冰冷,“两百年前,先祖大概想不到两百年后,他的子子孙孙亦然能够在江湖之中占据重要的一席吧,他敢留下那个可能会让自己的子孙后代陷入江湖纷争与朝堂夹击的境地的东西,早该是想到这一层的,只是……他已然如此做了,没准儿是相信那一块传国玉玺永远也不会被发现。”
旁子瑜听罢,却是心中一惊,程锦说这句话的表情太过洞悉一切,他本不指望甚至不希望她能明白许多事情,可如今看她表情不是少女的鲜艳,反倒是经历了沧桑与风雨的平静,心中只升起一股复杂之感。
他的小师妹,终究是经历过太多艰辛。
可程锦却是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见他表情奇怪,原本面上的洞悉与冷然却是变成了单纯的疑惑,眼中的成熟已然褪去,倒是留下了一片澄澈,“师兄怎么了?”
旁子瑜摇摇头,“无事,这些年,锦儿辛苦了。”
他说得轻柔,程锦不知他为何有此一说,不过说到了传国玉玺,不得不说药王谷的信物,“师兄说,我们药王谷的信物石书,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是石头制作的书本?”
她曾近听过,但却是未曾细细了解过,若真如此,那先祖也当真是奇葩了。
旁子瑜却是微微摇头,“所谓石书,并非是石头制作的书本,而是一张绢帛,上边印写的是先祖毕生医学心血。”
程锦面上的表情几乎皱成了一团,“既然是先祖医学的心血,为何还要藏起来,何不拿出来让后代子孙学习。”
听他这么一说,旁子瑜只抿了抿嘴唇,似是考虑是否现在便将这些事情告知程锦,他私心里希望程锦能够担得起药王谷,但却又不愿她知晓太多沉重的事情,只怕她肩膀瘦弱,不愿她尚且年少便流入诸多纷争之中。
可程锦何其聪明,只看旁子瑜的表情便猜到了几分,唇角微勾,“师兄,其实所谓信物,并非只是先祖的遗迹,只怕背后另有玄机吧?”
旁子瑜抬头看她,终于叹道,“锦儿果真聪慧。”
程锦内心翻一个白眼,她若是这一层都猜不到,岂非是白白活了两辈子了。
却是听得旁子瑜道,“我们原打算是过两年再将一切告知你,如今你年纪尚小,所要承担的东西太多,可你却是接连问起了许多事情。”
程锦没好气,她还小么,时下的人,姑娘年过及笄嫁不出去不就是已经嫌老了,不过还是好言道,“师兄,既然知道我已经是药王谷的谷主,早知道晚知道又何妨,你们这一处担心我,那一处担心我,想替我分担原本该承担的责任,不怕最后我成为扶不起的阿斗?”
旁子瑜只笑道,“锦儿怎会扶不起?”
程锦看他,等他继续说。
旁子瑜正了正色,只道,“先祖的手记与心血固然重要,然而,更为重要的是,石书暗中,记载的却是帝后的手记,帝后戎马数十载,但是一统天下便经历过诸多战事,后人一直觉得那位太史皇后神秘莫测,她与开国皇帝的手记,是可能记载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事,甚至,还有太史皇后一身神秘莫测的本事。”
旁子瑜幽幽说着,可程锦并不明白这些,也不明白那位被旁子瑜提及两次的皆是带着崇敬口吻的太史皇后究竟是何人,旁子瑜是何等人物,能被他以这样的口吻提到的女子,定然比如今她心中浅浅的认知要令人敬佩得多,可比起旁子瑜面上的认真与意识不够,她的眼底全部都是疑惑。
旁子瑜叹了一口气,知晓程锦根本不值大晟情况几何,只开口解释道,“锦儿可曾听闻,如今古离,朋门,天进,弘行?”
程锦点头,“天下四关,铜墙铁壁。”
旁子瑜点头,“其实说来,三国之间的平衡,便是依靠这四大名关来维持的,锦儿可知晓四大名关的历史?”
程锦诚实摇头,她怎么可能知道。
旁子瑜叹了一口气,“四大名关,是太史皇后依照地势、风水、加上当时无人懂得的技艺浇筑与设计的关卡。也许,有人觉得,太史皇后的手记之中,有可能提到这一点。”
程锦瞪大了一双眼睛,“那太史皇后到底是何方妖孽,怎的天下事都与她有关?”
旁子瑜自是无法回答程锦的这个问题,只道,“如今锦儿可是明白,朝廷需要传国玉玺,更不会放过药王谷的信物。”
可是若是将这一切全部交出去,那么药王谷的存在,便是只剩下一个虚妄而已了。
程锦自是明白的,不需多想,只是,明白归于明白,口中却是道,“那个太史皇后也着实怪异,死了两百年了,仍旧祸害药王谷,既然四方关口如此重要,为何不毁了那东西,何必留给子孙后代争来抢去,还有那传国玉玺,她不好好带入棺材之中,为何要将之放到药王谷之中。”
她的这一切问题,自是无从解答,旁子瑜只叹道,“太史皇后是女中奇豪,恐怕除了前朝开国皇帝,无人能明白她的心思了。”
程锦撇撇嘴,“以我说,她就是恶趣味,没准儿如今就在天上等着看天下为了她两百年前的设计大乱而起呢。”
旁子瑜微微摇头,不语,只是心中有感叹罢了。
“历经两百多年,到了我们这一代,药王谷的变数终究是要发生了。”
他语气里边的复杂,程锦听罢,只觉得这年纪轻轻的翩翩佳公子,身上生了一股无力之感,好似尤为珍重的一个东西在流失,那样的感觉,好比信仰的倒塌。
她沉思了一瞬,突然道,“师兄,你要相信,药王谷的变数即便发生,也是我们主动选择的机会,它不会消亡,更不会被鱼肉,终究会在我们手中,哪怕两百年后,子孙后代也能津津乐道的传奇。”
程锦是不轻易许诺的,更不轻易笃定一件事情,这么多年法医的经历,早已让她知道,若非一定会竭尽全力,不能笃定,若非证据十足,不能定论。
可是如今,她愿意,既然她来了,如果使命是为了让一个信仰继续屹立不倒,那么,她会全力以赴。
旁子瑜见她有一种在瞬间便长大了的感觉,只微微笑道,并不语,可眼底却是沉着一份坚定。
两人说到此处,话便也结束得差不多了,只旁子瑜突然问道,“锦儿觉得楚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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