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人一般,几百年出来一次,无声无息。
我仍无所谓,因为我是王,夜半时的钟声仍会响起……
“一个人太久了,是不是会寂寞?”我问孟婆。
“心静,便永远不会寂寞。本心,我的王,请不要在这无尽的黑暗中迷失了本心。”孟婆望着我,诚恳得道。
本心?呵,我有那东西吗?我如是想。
转身,离开。
没有看见身后的孟婆嘴角泛起一丝深意的笑。
回到宫殿,我的宫殿。一个豪华如白昼的宫殿。是的,在地狱中还能看见白昼,那也真算是个奇迹了。而我的宫殿,就是个奇迹。
白色,纯白色。也难怪孙悟空当年来的时候笑话这里搞得和灵堂一个样,想起孙悟空,我又是不自觉的一笑,真是个奇怪的猴子!
从镜子中反射出,他从门口走了进来。我转过头,看着他,无语……
他怔怔地看着我,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没有开口,又转身离开。
记得有一天,金蝉子来问我,着地狱和地府究竟有何区别。
我笑,笑他的无知,笑他的浅薄。地府是每个死人都要去的,而这地府……我笑笑,没有再说下去。
金蝉子摇摇头,离开。
我不懂他为何摇头,我也不想去懂。因为,在地狱里不需要懂这么多。因为,在地狱里,这些没用。
他又来了。
真佩服他,竟然在这地狱里待了几百年还没有磨灭他会天界的意志。真不知该说他笨好,还是说他痴。
“还有多久能返回天界?”我问。
“不知道。”
他闷闷地答道。可我却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哀伤。不知,是不是我听错了。
今夜的钟声,听起来似乎格外的沉重。
我睡不着。也对,地狱的王需要睡觉吗?自嘲的笑笑。
又看见了他,他一个人在宫殿屋脊上独饮,背影似乎有些寂寞。
呵呵,我什么时候也能看出人是否寂寞了?
飞身过去,他似乎早已料到我会来。却依旧一个人地,寂寞地喝着他的酒。
我笑笑。面对他的淡漠我不以为意。这世上,似乎没有什么我在意的东西。即使是我手下管制的“万鬼”,即使是这至高无上的王位。
那一夜,我似乎喝了太多的酒,仿佛在月光下随乐声舞动了很久。
我又笑了。着地狱有月光吗?这地狱有乐声吗?而我,会起舞吗?
似乎一切都是否定的。但冥冥中却又……我想不到,也不愿再想。
“为什么地狱里的鬼魂越来越多?”我问孟婆。
“我的王。”孟婆恭敬的行了个礼。
“鬼魂们大多不愿转生,而自愿投身忘川,来到地狱。”
投身忘川便可来到地狱么?那我,又是怎么来的呢?
“地狱的生活充满光明吗?”我淡笑。没想到,有一天竟会有人争着来地狱。那个人应该很愤怒吧。
忽然一怔,那个人……是谁。
“不,我的王。是世间太苦了。”
“退下吧。”我道。
“是,我的王。”孟婆又再次向我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看着孟婆离去的背影,我笑。竟还有比地狱还苦的地方?
忽然又想起了金蝉子的问题,忍不住叹了口气,究竟是他的无知,还是我的浅薄呢?
他出来的越来越频繁。几乎比得上夜半的钟声,每天都会想起。
无常说,地狱的人口,噢,又忘了,是“鬼口”才对。有些爆满了。
我笑“难道能把他们送去天界不成?”
天界。这两个字,让我的心,有点抽痛。
我承认,我不是个尽责的王。但我仍是王,正如那钟声,每个夜半都会响起。
无常没有料到我会这样说。
是的,在地狱里说这种笑话,真的有点冷。
那天,阎罗竟然来了。也是,地府都快没人了,他又怎么能不来呢?
“冥王,你该管管你的子民了。”
我笑着应了。但是这种事,不着急的……
他从宫门口走了进来,我没漏掉阎罗看见他时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
不过,我并不意外。毕竟这两个人,都是归天帝管制的。
阎罗走了。他走之前对我说,
“冥王,你应该去拜见天帝了。”
我依旧是笑着应了。不过,天帝,应该没必要吧。
血红的彼岸花盛开在忘川两畔,如此妖娆,如此惑人。只是,可惜,它,惑不了我……
“曼珠,你该收手了。”我温柔地笑道。
“不,王,我不会的。请原谅我违背了您”。一个柔柔的女声道。
“曼珠,又何必执着呢?”
“王,您不会懂的。您不懂的……”
不懂吗?我依旧是笑。看来我不懂的东西是越来越多了。
“曼珠,你可知,一千年前的沙华也曾想这样做。只是,被天帝知道了……”
“那沙华他……”
“花叶同根不同生,你明白的。曼珠,你该收手了。”
只是,我没有告诉她。沙华,被天帝遣入人界,历尽千劫,轮回百世。
“不—王!不可能!我不会收手的!我不会的—一千年!我们已经错过了太多个一千年了!这一回,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的—”
自始至终,我都是微笑的听着这一切。尽管,她的话埋葬了太多的痴,太多的怨,太多的恨。但我依然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