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肩上,同时力量迎向她,掌心竟比刚才疼了几分。
秦烈脸色阴鸷,反手抓住她,狠狠往远处扔开,毫不怜惜:“闹够没有。”
向珊身子甩出去,手掌猛的一擦,腿侧撞向水泥板的棱角,倒在高台上。隔几秒,掌心传来阵阵刺痛,腿快要折了一般。
她震惊的看秦烈,曾经相恋时,即使她后来犯下天大的错,他也从未对她发怒,更别提动一下粗。
向珊咬紧唇,这次眼中蓄的泪是真实的。
院子里没人出声。
徐途眨眨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从小到大,再生气徐越海都没碰过她一根头发,敢打她的只有韩佳梅,她母亲。
不说在蜜罐儿中长大,但挨巴掌还是头一遭。
她前一秒还惦记秦梓悦,这会儿怒火中烧,趁他不备,冲出去就要还手。
秦烈眼疾手快,手臂一环,将她胳膊和腰身同时收进怀里。
“你他妈敢打我,我要杀了你!”
“先等等……给我回来。”秦烈在她耳侧低声说。
徐途哪儿还听得进去,怒目圆睁,狠狠挣脱了几下。
秦烈手臂像枷锁,越扣越紧。
徐途借着他的力量抬起双腿,发疯般对着向珊那边又踹又踢。
向珊攥紧拳,目光阴暗地盯着这一幕。
一时间,院子里骂嚷不断,徐途什么难听骂什么。
“嘘,嘘!”秦烈在她耳边轻声诱哄,一手环紧她腰给抱起来,另一手捂住她嘴巴,退后几步将徐途放置在长条凳上。
她要起身,秦烈推了把,徐途脊背撞了下桌沿儿,下一秒被他圈在一个狭小空间内。
秦烈手臂撑着两边桌子,半弓下身,一腿前曲顶住徐途膝盖,视线齐平,看她眼睛的时候额头堆出两道褶纹。
“徐途,你先冷静点儿。”
徐途气息浓重,目光穿过他,死死盯着不远处那女人。
秦烈轻轻吐一口气,手指捏着她脸颊,把徐途视线正过来:“听着,”他声音沉缓:“秦梓悦离开大人视线没这么久过,哮喘这种病正常时候不可怕,一旦犯病,咳嗽、胸闷、呼吸困难,可能还有致命的危险。”
徐途绷紧唇,眼不眨的盯着他。
秦烈说:“事出突然,可能大家都不太冷静。”他顿了顿:“是非对错先放一放,我们过后解决,现在关键是要找到秦梓悦。”
距离极近,徐途对上他的视线:“过后解决?”
他顿几秒:“嗯。”
徐途这才放弃反抗,肩膀塌下来,后背靠在桌沿儿上。
秦烈说:“回想一下,你们都去过哪些地方?周围植物有什么特征?或是碰没碰到什么人?”
“没碰到。”徐途肯定的说,但其他答不上来:“路应该还记得,我带你去。”
秦烈定定看了她几秒,“好。”
他背过手掌轻轻碰了下她被打的脸颊,感受到一丝热度,秦烈抬眸看向远处站的人,蓦地绷紧唇。
他视线收回,和她对视片刻,一抬下巴:“去屋里穿件衣服。”
他交代完,直起身把她放出来,那边叫小波跑腿找阿夫他们到山脚集合,他回屋取来工具和治疗哮喘的气雾剂。
向珊收敛情绪,忍着痛,扶着腿走过来:“我也要去。”
秦烈冷声:“不用。”
向珊揪着衣角:“悦悦不知道在哪儿,现在肯定怕得要找我,你叫我怎么安心待在家里?”她舔舔干燥的唇:“我担心悦悦,让我去。”
秦烈眼眸犀利地睇向她,只几秒,仿佛看穿一切:“真的吗?”
“什么?”向珊顿几秒,莫名心虚。
“但愿如你所说。”秦烈移开视线,见徐途出来,又看她一眼才道:“希望刚才的行为只是担心秦梓悦,而不是借题发挥。”
一瞬间,向珊脸色煞白。
他不顾她的反应,说完拨开她,大踏步朝院门口走。
徐途快步跟上,到她身边顿了一顿。
向珊下意识退一步,与她对视。
徐途指指自己的脸:“这巴掌打得过瘾吗?”
向珊仔细打量了一番,缓了缓才开口:“抱歉,我刚才一时心急,手上也没个轻重,疼么?”她没什么笑意的弯弯唇角,毫无诚意:“实在对不住。”
“你演技太夸张。”徐途说:“真把自己当秦梓悦亲妈演呢?”
她索性不装了:“倒是想,就怕被别人抢了戏份儿。”
徐途愣了下:“你说我?”
向珊没答,居高临下的轻睨着她,停顿片刻才说:“不过看你年纪还是太嫩了点儿。”
徐途略一思索,方才明白她话中意思,看了看门口站的男人,气定神闲的说:“你嫌嫩,别人未必这么想。你见过谁愿意啃糠萝卜,不吃水萝卜?”她又加一句:“演后妈。这体验够新鲜。”
“你……”
秦烈喊了声:“徐途。”
徐途最后看她一眼,随之脸色也阴沉下来,指着她鼻子道:“这巴掌我记着,咱俩没完。”
***
出门这会儿功夫,天空飘起毛毛细雨。
到达山脚下,另外几人已经聚齐。
秦烈临时分队,许胖儿和常辉一组,向右沿途寻找,之后从右麓上山;伟哥和阿夫从左面走;秦烈带着徐途和赵越,顺着中午的路线直接上去。
秦烈说:“无论是否找到,两个小时后在原地汇合。”
此刻天色又黑沉几分,向上看去,阴森恐怖,已不见白天绿意盎然那番景色。
徐途努力辨认方向,紧紧跟在秦烈身后。
看周围环境有几分眼熟,她指着其中一棵树:“我和她在那儿拍过一张照。”
秦烈看她一眼:“然后呢?”
徐途往前走几步,用手机电筒照明,看到那条不算明显的羊肠小道,她说:“一直往前走,然后在一个岔路向左拐。”
“确定吗?”
徐途皱眉想了下:“确定。”
秦烈对后山熟悉无比,经她指引,很快找到两人先前分开的地方。
四周黑漆漆,那一片山莓林子紧密得没有缝隙,他一手端着电筒,另一手从身后掏出把匕首:“跟紧我,别走散。”他砍掉两侧多余的树枝,做上记号,以便找到人以后原路退回来。
“秦梓悦——”他大声唤。
徐途也环着手:“悦悦!”
赵越:“悦悦!秦梓悦!”
安静片刻,几只夜莺扑腾腾飞出林子,其他半点儿回音都没有。
徐途心凉了半截,简直想抢过匕首直接抹脖子,一时害怕秦梓悦真的出事,一时又怕她真出事,没法向秦烈交代。
这么一想,不禁鼻头泛酸。
徐途努力吸了口空气,打起精神又跟着喊两次。她出来只套了件外衣,下面还是那条牛仔短裤,冰冷的雨丝落在皮肤上,被砍断的枝条刮到,一点痛觉都没有。
在那片林子里绕许久,秦烈身形忽然一顿,迅速俯下身体。徐途和赵越凑过来看,几道手电筒的光汇聚到一起,只见树干边上躺着个篮子,里面的山莓洒了一地。
徐途精神一振:“这篮子是我们带出来的。”
秦烈倏忽起身:“秦梓悦!”他喊声低沉有力,手上动作也愈发迅速了。
仿佛看到一丝希望,三人以这里为中心,分散开来仔细寻找。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除了那个篮子,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秦烈当机立断:“下山。”
徐途愕然:“那接下来怎么办?我们不找了吗?”
“回去报警。”秦烈简短回答:“不能在这儿耗时间。”
雨下了有一阵儿,山路湿滑,地面崎岖坑洼,徐途跟着两人,小心谨慎地在树林斜坡中穿行。
秦烈步伐很大,始终沉默着。借着寡淡月光,徐途看见他宽厚的肩膀和被细雨打湿的头发,那背影异常沉稳坚毅,冷肃之下又有些陌生。
走神儿的功夫,徐途脚下频频打滑,快跌倒的时候,被旁边一双大手稳住。
秦烈仍旧一语不发。
徐途咬紧唇:“今天的事我有责任,对……”
“道歉的话先别说。”他忽然出声制止。
徐途噤声,视线落下去,他攥着她手腕儿的手并未放开。
秦烈说:“秦梓悦不会有事儿。”像是安慰自己,也像安慰她:“她喝了一年中药,哮喘很久没发作,可能就走丢了,躲哪儿哭呢。”
这话又让徐途心中安慰不少:“真的吗?”
秦烈没说话,虎口一紧,只握了下她手腕儿算作回应。
下山速度很快,到集合地点的时候,那几人还没回来。
秦烈让赵越和徐途在原地等候,他先走一步,去老赵家里打电话。
没走多远,他脚步顿了顿。见远处过来一人,高个子,剃着很短的头发,他走路摇摇晃晃,下雨天仍旧穿着单薄的短袖和运动裤。
秦烈眯了下眼,看身形像是刘春山。
刘春山直接奔着徐途过来。
徐途吃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刘春山咧着嘴笑,弓身直接牵住徐途的手。
秦烈防备的拦了把:“你干什么。”
刘春山不理他,盯着徐途:“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
刘春山说:“回家。”
“别闹。”徐途皱着眉哄他:“我现在有急事儿,改天再找你玩儿好不好?”
徐途半天都没把手抽出来,刘春山力道很大,仍旧说着:“回家……”
“你听话!”
他执拗着不动,低下头,手里摆弄着什么。
徐途定睛看去,不由愣了愣。
他手中的,是一朵打了蔫儿的小黄花。